第十二章:侯府變天
“今日宴會建承侯攜女前來,本宮一見沈姑娘倍感親切可人。侯爺,令嬡可有婚配在身???”陶貴妃瞇著鳳眼,不急不緩地問道。
沈茂青本是想帶著沈知嵐出來露露臉,見見世面罷了,雖也是為了她的婚事鋪排,可那里會料到一下就撲了個準(zhǔn)兒呢,二殿下可是太子同胞弟弟,身份貴重倒還是其次,嵐兒將來若是嫁過去便是皇子妃啊,將來誕下麟兒也算是建成侯府的血脈,他沈茂青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建承侯有些緊張地上前回話,順便瞧了眼未來女婿,噢,不對,二殿下。忍不住咋舌,從前只覺得二殿下性子乖僻,如今再細(xì)細(xì)打量,眼前的翩翩少年郎端得好一副龍章風(fēng)姿的氣派。
“回娘娘的話,小女自幼頑劣,至今尚未婚配?!苯ǔ泻罾侠蠈崒嵉鼗卮?,他可誰都沒糊弄啊,是貴妃娘娘先問的,在座諸位大臣,但凡有聽見點兒風(fēng)聲的,自然知道建承侯此言非虛。
早在陶貴妃說是今日才見面的姑娘時,沈知嵐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果不其然,她中獎了。要說這二皇子吧,自己也見了兩次了,長得帥人又不錯,怎么算都是她賺了。沒有感情也可以今后慢慢培養(yǎng)么,反正沈侯爺已經(jīng)開始為她物色夫婿的人選了,與其挑一個自己連面都沒見過陌生人,還不如三番五次幫自己的二殿下呢。況且,按照這種設(shè)定,說不定二殿下已經(jīng)開始對我有意思了,不然今日之事也很難解釋啊。
趙軫面色微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挑了挑嘴角,淡然道:“沈姑娘自是鐘靈毓秀,只是兒臣不好擅自決定,還請皇兄定奪?!?p> 太子在別的事上或許還有些愣直,但只要是跟陶貴妃挨上了邊兒,就不自覺謹(jǐn)慎了起來。他見二弟這番神情,便知這其中定然不簡單。虧得他先前第一次見沈姑娘時還對她好一陣夸贊呢!
“畢竟事關(guān)二弟婚姻大事,豈能貴妃與本宮在此三言兩語便可敲定,待皇爺康健些,本宮自會稟明皇爺?!碧硬宦堵暽?fù)趿嘶貋怼?p> “太子所言極是,是本宮思慮不周,一切皆隨太子吩咐?!碧召F妃也不心急今日能將趙軫的婚事定下,不過她既然開了這個口,老二必然是躲不掉了。至于那沈姑娘么,建承侯畢竟是一等侯爵,焉有提及又反悔的道理,今日她將話說得這樣明白,皇爺即便是不滿意,也不得不顧慮臣子的臉面。既然太子的婚事早早地定下她插不上手,趙軫這里,她必然要攪一趟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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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面,奴才見太子和二殿下都興致缺缺,時辰差不多便都散了?!闭碌孪楣蛟诘厣蠈⒔袢沾髴c殿發(fā)生之事稟告給皇上聽。
“哼,她倒是想得美!若非朕早早將太子諸事安排妥當(dāng),今日殿上遭受困窘的恐怕就不是老二了?!被噬媳P腿坐在榻上,面色沉郁地喝了口茶,太子也是個死心眼兒孩子,非要親自伺候他喝藥,黑糊糊的湯藥又苦又澀,齁得他現(xiàn)在口中還反酸。
“皇上英明神武,料事如神?!闭碌孪轫槃菖牧伺幕噬系鸟R屁。
“朕怎么記得沈茂青這女兒也不小歲數(shù)了,如何還未議親?”皇上捻著手中的佛珠,似乎想起來前幾日建承侯遞了道折子?!半薏艤?zhǔn)了建承侯奏請教養(yǎng)嬤嬤的信兒,他這么快就攀上高枝兒了?”
皇上一向不喜朝中大臣結(jié)黨營私,更對世家大族小心忌憚,在位二十多年來,這些個權(quán)貴勛親該打壓的打壓,該邊緣的邊緣,都在他掌控之中了,今日建承侯這番做法不可謂不是在皇上心中埋下了一根刺。平日里,你如何荒唐肆意都可,一旦被發(fā)現(xiàn)參與奪位黨爭便是自尋死路。
章德祥何等眼力見兒,順著皇上的話風(fēng)立刻察覺到此事皇上心里有些不痛快,要說這建承侯也是奇了,滿京城里做夢想當(dāng)將軍不靠譜的是他,這皇上最忌諱的黨派之事冒出頭來的人還是他,一時間竟也分辨不出沈侯爺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
“皇上寬心,憑他就是孫猴子轉(zhuǎn)世有七十二變也逃不出皇上的五指山吶?!闭碌孪樾⌒拇鸬?。
“你倒是會說?!被噬相列χ蛉さ?,章德祥見天子展顏便知此事已有了對策再不多語只打趣道“奴才除了說話還討喜些,旁的本事再沒有了,蒙皇上不厭棄?!?p> “老東西,就你嘴甜?!被噬嫌炙剂苛似?,開口道:“章德祥,傳朕的旨意,令陶貴妃擇選一位教養(yǎng)嬤嬤送進(jìn)建承侯府,別的一句都不要多說。另外,也將消息暗中遞給東宮那邊知曉?!?p> “奴才遵旨?!闭碌孪榈昧肆盍⒖倘マk。
皇上將前兩日建承侯上奏的奏章拿出來又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但愿不是朕想得那般····忽地又看見寢殿內(nèi)八尺花梨大理石案上掛著的三幅壽字,這還是他前幾年壽辰時三個皇子進(jìn)獻(xiàn),太子所書《萬壽圖》,中規(guī)中矩,倒也看得處其誠誠懇懇的勤勉之心;老三玲瓏心思,將筆畫以各種字體形態(tài)的“壽”字組合成形,巧妙新奇,也是十分用心了;唯有老二,只是簡單書寫了“壽”進(jìn)呈,態(tài)度敷衍冷淡!若非他的字實在是好看,他才不會擺在書案上給自己心里添堵!
想到這兒,皇上便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趙軫這個古怪性子別人不了解,作為他老子的皇上可是太清楚不過了,趙軫從小就擰巴,雖說是一心一意地護(hù)著太子,可行事作風(fēng)實在詭異,再加上這幾年陶氏蠢蠢欲動,皇上有意搓磨一下太子便作觀上風(fēng),趙軫這個弟弟時不時地也摻和一手倒省得他操勞費心。他早就看出陶氏心內(nèi)藏奸,若非顧念輔兒還小若是無端沒了生母恐對朝內(nèi)局勢不利,他就早辦了她了。但若是有朝一日,陶氏妄想干預(yù)朝綱,他也絕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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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承侯一家回了府,侯爺還未坐下稍事歇息,便傳了令請夫人來一趟,頓了下又囑咐道:“天色已晚,今日之事便不必告知姨娘了?!鄙蚋km意外卻也不敢多言,連忙趕去榮寧堂請人,躲在正廳廊柱后的身影一閃而過,朦朧的月光下,黑影閃進(jìn)了扶風(fēng)院。
“啪”方姨娘將熬了一下午的補(bǔ)湯摔在地上,一旁候著的馬婆子、憐香等人也連忙跪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勸慰正在氣頭上的婦人。
“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回去!不論多晚,將他們今晚所議之事一字不落地說與我聽!”方姨娘氣急敗壞地說道。黑影矮身行了禮,又趁著夜色悄悄原路返回。
方姨娘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過此等待遇了,往常不論大事小情沈侯爺都愿意告訴她,偶爾她給了些提議出來沈侯爺歡喜了還會格外疼愛她,今日不知刮的什么風(fēng),進(jìn)宮了一趟全然不同了。侯爺既沒有先來瞧她,還請了榮寧堂的尼姑前去議事,特特交代了沈福不必請她來。這明擺著開始防她了,到底是自己心軟,沒在當(dāng)年就狠下心來直接將那起子尼姑直接做掉,反而留她霸著侯夫人的正經(jīng)誥命身份,自己委屈操勞至今還只是個妾!
她越想越氣,隨意抓了手邊的東西就要摔。
“姨娘使不得!這可是馬上年關(guān)了要佩戴的頭面吶?!瘪R婆子眼尖,立刻辨認(rèn)出這是下午內(nèi)務(wù)府派人來賞賜的一等侯誥命的頭面。許氏已經(jīng)多年不出門走動了,這些宮中的賞賜也與沈知嵐年紀(jì)不合,侯爺雖未明說,但也默認(rèn)了這些物件都送進(jìn)扶風(fēng)院里。
方姨娘聽馬婆子如此說,也僵了手定睛一看,果然是金絲瑪瑙鑲嵌而制的鈿子。生氣歸生氣,若是損壞了宮中御賜物件,可是要遭大罪的。方姨娘訕訕地放下手中的鈿子,頓覺委屈至極,不由得嗚咽起來:“侯爺好狠的心,竟薄情至此?!?p> 馬婆子見此時方姨娘稍和緩了些,自己又是其乳母,便使了個眼色給憐香,憐香立刻會意,悄聲側(cè)了身子將正堂的門關(guān)實便退下。
“姨娘切不要自怨自艾,許是您晨間的一番話令侯爺心內(nèi)存了芥蒂也未嘗不是呢。姨娘與侯爺一處生活也有些年頭了,豈會不知侯爺性情本就···有些自私,興許過了這陣兒,您去服個軟,侯爺也就不在意了?!?p> “乳母這話說的,我何嘗又沒想到過,可往常也有拌嘴的時候,從未像今日這般請了那位卻不告知我一聲的。如今這番便是與侯爺生了嫌隙了!”方姨娘摘了帕子抹著眼淚說道。
馬婆子是沈老夫人留下的老人了,方姨娘一入侯府便跟了過來伺候,要說這事也不怪侯爺,他堂堂建承侯與自己正妻關(guān)起門來議事,不告訴你一個妾室并無不合理之處啊,方姨娘也是這幾年年紀(jì)漸長,又常年受寵,性子養(yǎng)得也有些嬌縱狂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