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在第二天的一大早,收到了林北楊的死訊。
他對林北楊的死,雖心有惋惜,但如今局勢,當真是非常時期,箭在弦上,想必林北楊對那日早已有準備了。
“林家的女兒找到了嗎?”陳昌皺皺眉,看著下面的人道:“三天之內(nèi),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父親!”陳昌話音剛落,未見其人便聞其聲,遠遠便聽到陳敬之的聲音傳了過來:“兒子特來向父親請求調(diào)撥人手,徹查京城,揪出昨日膽大妄為刺殺父親之人!”
“你們都先下去吧。”陳昌站起身看著堂下的文武百官,又看著匆匆忙忙趕進來“撲通”一聲跪下的陳敬之:“別忘了孤剛剛交代的事?!?p> “遵丞相令?!?p> “各位大人走好?!标惥粗χ酒鹕怼?p> “誰讓你起來的?!标惒芍惥粗溃骸笆窃桨l(fā)的不懂規(guī)矩了?!?p> “爹,我哪敢啊?!标惥粗止怨怨蛄讼氯ィ骸皟鹤舆@是為了父親著急啊?!?p> “臭小子,人都走了,還給我在這演什么?!标惒α诵ψ嘶厝ィ骸捌饋戆桑淮愕氖虑?,辦好了嗎?”
“辦好了,現(xiàn)在人人皆知父親昨晚被人刺殺,險些喪命,如今命人徹查京城,封鎖城門,挨家挨戶,定抓住那刺客?!标惥粗鹕碚径ǖ馈?p> “這搜查到底只是做做樣子,你可不要驚擾到百姓,把這風聲放出去就好,孤已經(jīng)留了充分的時間,放那刺客出城,孤想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些什么?!标惒]上眼,手扶著額頭,愁眉緊鎖:“快去辦吧?!?p> “父親。”陳敬之慢慢抬頭看了眼案前的陳昌道:“兒子來,是想請父親調(diào)撥些禁軍好給兒子以便搜查?!?p> “禁軍?!标惒а劭粗孟碌年惥粗?,眉頭一皺,語調(diào)一高:“你年紀不大,怎么如今你這是想要兵權(quán)了?”
“兒子不敢!”陳敬之“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言語也有些慌亂:“此事事關(guān)重大,兒子認為普通家奴無法完成,結(jié)束搜捕后定將這些人還給父親?!?p> “準了。”陳昌揮了揮手道語氣有些意味深長:“你大哥馬上就要從前線回京了,孤不希望這些日子你們背地有什么小動作,讓別人看了咱們家的笑話。”
“是?!标惥粗辛艘欢Y,退了下去。
此時正有過堂風吹過,吹得那門間珠簾悉疏作響。
陳昌嘆了口氣,無言良久。
“這天下早已亂了啊。”他感嘆。
是啊,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
如今亂世,天下勢力一分為二,大齊天子名存實亡,陳昌身為丞相大權(quán)獨攬,以皇帝為名起兵討伐在秦嶺以南起兵造反的梁瑜。他自稱是齊國開國皇帝梁言武的十二世孫,為清君側(cè),直攻帝京,聲勢浩大,如今予陳昌一紙戰(zhàn)書,帶大隊人馬,直逼江川。
陳昌心里是明白的,自己這十五萬人馬,若是強攻,斷是贏不了那梁瑜號稱的四十萬大軍。但若是要他棄下自己數(shù)十年打下的勢力向南齊示好討降,那便是如要了他性命一般。
如今局勢,大戰(zhàn)在即,他是知曉朝中人人自危的,愿與他與南齊決一死戰(zhàn)的臣子并不多,大多數(shù)的人,是愿意做那墻頭草,而天子那邊也最近小動作不斷。
陳昌沒有辦法,他明知自己身后早已刀山火海,可他還是要背水一戰(zhàn)。
這汴州雖說是臨著京城,可要是讓這兩個小姑娘來走,那感覺真的像是十萬八千里了。
“姑娘,你知道這是哪嗎?”文秋喘著氣看著周圍大片的樹林不禁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這四下無人,我們不會走錯路了吧?晚上會不會有野獸冒出來吃了我們啊?!绷滞グ才ゎ^看著文秋,一副認真的樣子。
“姑娘,你別嚇我……”文秋明顯慌了下:“那這可怎么辦???”
林庭安搖搖頭道:“沒什么辦法,你跟著我走,我們?nèi)フ艺疫@里有沒有人家,若是沒有,我們挖個洞也不至于露宿野外,文秋你……”
林庭安話音還未落,只聽“嗖”的一聲,林庭安突然感到有什么東西在向后拽著她的頭發(fā),她重心不穩(wěn),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姑娘!”文秋嚇得怔在原地一動不動話都說不利索起來“這,姑娘您......”
林庭安喘了口氣,慢慢將手往頭發(fā)的方向伸去,指尖馬上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這是一支箭。
“文秋!”林庭安忙拽下那支箭,一陣揪心的疼,頭發(fā)零散的飄下來,她顧不上那么多,拽著文秋就往身后的一塊巨石躲去,壓低聲音道:“小點聲,怕是昨日那群人找上門來了?!?p> 只聽身后傳來丁零當啷鐵甲碰撞的聲響和一群人沉重的腳步聲,林庭安忙捂住自己的嘴,低著頭一動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聽那雜亂的聲音好像走遠了,她不禁舒了口氣,慢慢扭過頭去。
“小丫頭?!?p> “??!”林庭安驚叫,猛的向后躲去,剛剛在她身后叫她的就是面前的這少年,看著他的服飾樣貌,也不像是尋常人家,林庭安忙將手上攥緊的箭指向他,一旁的文秋也嚇得躲在了她身后。
“別害怕啊?!蹦侨苏f著便向林庭安的方向走過去:“我是見這荒山野嶺就你們兩個姑娘,怕你們遇到麻煩,不知竟嚇到了姑娘,是我的罪過?!?p> “你就站到那里?!绷滞グ裁φf,聲音有些顫抖:“你若是再向前來,小心我不客氣了?!?p> “好好好?!蹦侨诵α诵Γ骸霸谙滦贞?,名敬之,敢問姑娘名諱?”
“小女葉姓?!绷滞グ矆笊狭俗约耗赣H的姓氏,到底此人是不是昨日那群歹人,她不敢確認,便不敢說出自己的本姓。
“葉姑娘。”陳敬之笑了笑打量了她,這姑娘的衣著明顯不像尋常人家,身后那位看樣子應是她的侍女一類的,這位葉姑娘卻是頭發(fā)散亂,衣角上還沾著被泥土弄污的痕跡。
“敢問姑娘為何在這山中,家住哪里?”陳敬之抓住林庭安攥住的箭,用力一抽,便奪了過來,“咔嚓”一聲掰斷了:“這種東西過于鋒利,實在不適合姑娘用?!?p> 林庭安自幼隨父親習武,騎馬射箭也都略知一二,陳敬之猛的從她手中抽走箭,實在令她猝不及防。
“小女來自鄉(xiāng)野之家,沒什么好說道的,如今家中出了變故,一時迷路才到這荒山野嶺之處,還望陳公子告知,此地是哪里???”林庭安問道。
“京郊南山?!标惥粗H有深意地笑了笑:“姑娘可是要去京城?”
“迷路罷了,只要能尋個住處便好?!绷滞グ不卮稹?p> “這樣吧姑娘?!标惥粗畬嗉齺G到地上,繼而說道:“剛剛我在遠處,遠遠便看到一只鹿,我抬手射了一箭,沒想到竟驚到姑娘了,我的部下已經(jīng)被我遣回去了,就讓我送葉姑娘到京城,便當是我賠罪了,如何?”
看到林庭安遲疑的表情,陳敬之笑了笑道:“如今也不早了,姑娘若是不識路可走不出去,這山上晚上可是有野獸出沒,我也不是壞人,請姑娘放心?!?p> “那就麻煩陳公子帶路了。”林庭安笑笑,趁陳敬之向前走時,悄悄撿起了地上的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