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冷爐莊園
江北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忽然對這副骨架變得前所未有的滿意。
它無比堅硬，可以吸收負(fù)面能量并將之凈化，還蘊(yùn)含著神圣能量，幾乎是全活兒了，如果不是這么丑，他都忍不住要點個贊。
開心之余，江北也很清楚，海勒肯定還會過來研究他，思考了一陣，咧開嘴唇笑起來。
他不會坐以待斃的，那不是他的性格。
江北等了許久，覺得海勒睡著后，走到被木板封死的窗口前，悄悄取下了兩塊木板，露出一個可供人穿過去的缺口。
這兩塊木板是他花了一整宿，用手骨一點點把釘子撬松，摘下來又放回去的，準(zhǔn)備當(dāng)作一條后路，情況不對就立刻逃走。
這個缺口現(xiàn)在可以派上用場了——不是用來逃走，而是告訴海勒，想擺布他不是那么容易。
江北從缺口翻到窗戶外面，小心翼翼地踩著傾斜的屋頂，來到邊緣，扒緊屋檐讓身體懸空，然后松了手。
落地時發(fā)出了一些聲響，江北蹲在那里一動不動地聽了一陣，教堂里沒動靜，站起來貼著墻根拐進(jìn)一條小路，繞開巡邏的衛(wèi)兵出了布瑞爾鎮(zhèn)，然后向東邊走去。
海勒不肯公開他能治愈疫病的事實，江北決定自己去公開，從凱瑟琳口中，江北得知感染疫病的鎮(zhèn)民被集中關(guān)在一個叫冷爐莊園的地方。
只要他過去偷偷救幾個人，再告訴這些人自己一直呆在臨時教堂，消息傳開后，鎮(zhèn)民們?yōu)榫戎紊〉募胰?，肯定會一窩蜂地去教堂找他。
這時海勒再說自己“抓到了一個亡靈”已經(jīng)晚了，迫于壓力，只好承認(rèn)他的存在，并替他隱瞞好身份，以免落下“窩藏亡靈”的罪名。
這是唯一可以實現(xiàn)雙贏的選擇，江北相信這位牧師到時會考慮清楚的。
可惜今晚的天氣不太給力，剛下過一場雨，夜空陰沉沉的，時間已經(jīng)過午夜，正值林霧最濃的時刻。
霧氣在朦朧的黑暗中飄蕩，視距最多只有幾十米，沒有參照物，江北連自己的位置都搞不清楚。
他踩著雨后泥濘的地面，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時停下來辨明方向。但始終找不到像莊園的建筑，視野里只有被濃霧覆蓋的山野，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尷尬的事實，他迷路了。
江北無奈搖搖頭，準(zhǔn)備先回去，換個晴朗的夜晚再來，可走了一陣，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連回布瑞爾鎮(zhèn)的路也找不到了。
江北只好循著自己的腳印往回走，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后響起來，“牧師。”
江北轉(zhuǎn)過頭，看到凱瑟琳從一棵樹后面走出來，穿著一件黑色緊身衣，鞋子上滿是泥巴，問：“你在跟蹤我？”
“我想看看你去干什么，”凱瑟琳走近兩步，停在距離江北幾米遠(yuǎn)的地方，默默地說，“我都看到了?！?p> “看到什么了？”江北問。
“我父親對你做的事，我被鬧出的動靜吵醒了，”凱瑟琳的眼神飽含歉意，“我代父親向你道歉，他心底不壞，你知道的，只是偶爾會想到一些歪主意?！?p> “你父親是不是壞人不重要，反正他也沒傷害到我，”江北在心里把海勒想象成了一條狗，被狗咬一口，不用咬回去，反正狗叫喚多了早晚要挨打，“重要的是我迷路了?！?p> “你逃不出去的，所有出入口都有士兵把守?！?p> 凱瑟琳以為江北要逃走，咬著嘴唇，語氣略帶求懇。
“你能不能不要走，那些生病的人需要你，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有些自私，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留下來，父親那邊，我會去找他談?！?p> “我不是要逃走，是去冷爐莊園，但怎么也找不到路。”
江北原本就沒想著逃走，那么多負(fù)面能量等著他去吸收，現(xiàn)在離開太虧了，而且他剛被狼襲擊過，越發(fā)覺得在這片詛咒之土上游蕩，不如呆在布瑞爾鎮(zhèn)更容易規(guī)避風(fēng)險。
當(dāng)然，前提是他能成功把海勒搞定。
“你去冷爐莊園做什么？”凱瑟琳問。
“長夜漫漫，閑得無聊，去救幾個人。”身份暴露后，江北拋開了僧侶刻板的人設(shè)，開始貧。
“你才不是閑得無聊，”凱瑟琳沒江北想的那么笨，“你是想救幾個人，讓他們把你能治愈疫病的事宣揚出去，逼迫我父親妥協(xié)，對不對？”
“沒想到你挺聰明的?！苯睕]隱瞞，凱瑟琳和海勒不一樣，這姑娘善良單純，還有點缺心眼兒，應(yīng)該不會破壞他的計劃，搞不好還會幫他。
果然，凱瑟琳點了點頭，“我知道地方，帶你去?！?p> 凱瑟琳在前引路，江北跟在后面，兩個人在濃重的霧氣中走了一陣，穿過一片農(nóng)田后，來到了一座被鐵欄桿圍起來的廢棄莊園前。
與其說是莊園，倒不如說是一棟大些的木房子，應(yīng)該廢棄了非常久，部分屋頂已經(jīng)塌了，好多窗戶也損壞了，歪歪扭扭地掛在墻上。
鐵欄桿上銹跡斑斑，院落里面也生滿雜草，在夜霧的掩映下，透露出一股荒涼的味道。
莊園正門兩邊的立柱上插著兩根熊熊燃燒的火把，溫暖的火光穿透霧氣傳過來，火光下，兩名穿著鎧甲的衛(wèi)兵正靠在墻角打盹兒。
江北一眼認(rèn)出其中一名衛(wèi)兵是最早遇到他的瘦衛(wèi)兵，讓凱瑟琳在一棵大樹后面等，向莊園大門走過去。
“牧師，你怎么在這里？”江北走近后，瘦衛(wèi)兵立刻認(rèn)出了他，聲音有些驚喜，“海勒牧師說你悄悄離開了布瑞爾鎮(zhèn)，我還惋惜了好幾天。”
“我一直呆在臨時教堂，專心研究鎮(zhèn)上爆發(fā)的瘟疫，”江北隨口編了一個借口，“不想被打擾，才讓海勒牧師推說我離開了?！?p> “那你研究出什么來沒有？”瘦衛(wèi)兵問。
“不研究出來，我來這里干什么？”江北笑道，“我想找名病患做個試驗，能讓我進(jìn)去么？”
“進(jìn)去是沒問題，”瘦衛(wèi)兵道，“就是有點危險，那些病人都瘋了，會攻擊任何靠近的活物。”
“沒事，”江北不是活物，不擔(dān)心這種問題，“我身為牧師，他們不敢攻擊我。”
“還是小心點為妙，海勒牧師就被攻擊過?！笔菪l(wèi)兵邊說邊打開大門，帶江北穿過半腿高的荒草，來到了莊園主樓的正門前。
門上橫著兩根粗大的方木門插，瘦衛(wèi)兵把門插搬下來放到一旁，然后把門輕輕推開一條縫隙，怕驚擾里面的病人，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悄聲說：“牧師，我在這里看著門，你進(jìn)去試試，情況不對就立刻出來?！?p> 江北從門縫里閃進(jìn)去，剛進(jìn)門就嚇了一跳，莊園大廳一團(tuán)黑暗，但有很多發(fā)光的紅點，是一雙雙血色的眼睛，他一時竟分辨不清有多少人。
江北視力極好，在黑暗中也能視物，掃視一圈后，又放下心來。
這些病患被關(guān)進(jìn)來時，應(yīng)該考慮到他們可能逃出去，都用繩索束縛在木板或者粗木上。
只是這些人像不會動的死物，安安靜靜地瞪著被潮氣浸得快要腐朽的屋頂，氣氛說不出來的詭異。
江北身上沒有生命氣息，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就近挑了一名病患，然后讓瘦衛(wèi)兵把門拉開，連同束縛病患的木板一起拖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