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急亂投醫(yī)
魏氏斜睨了韓月娘一眼,撇撇嘴道:“有什么奇怪,弘農(nóng)楊氏可不是出了不少神勇武將嗎——算著路程,明日楊家的人也該到了。夜已深,二郎去歇息罷。明日出殯要應(yīng)對的事情良多,不日你又要往嶺南赴任,這當(dāng)口上且莫累壞身子?!?p> 云慎心思尚在亡妻身上,心不在焉的與云夫人說過兩句話便離開了。
對此狀況,尚捧著瓔珞圈的韓月娘很是愣了會兒神。這就走了?怎么就走了???罷了罷了,表兄都走了,她也懶怠與這母女倆做戲周旋。韓月娘告了聲罪,緊追著云慎的背影而去。
云毓嗤笑一聲,“她是窮的沒圈子戴了嗎?”
魏氏放下嬰孩,道:“回你屋子說話吧,我讓人打掃過了,熏了你最喜歡的香?!?p> “我先瞧瞧孩子?!痹曝拐f著話上前來抱起嬰孩。
魏氏伸手矯正,“不是這樣抱?!?p> 云毓聽從指導(dǎo)換了個姿勢,撥開襁褓邊緣端詳著道:“阿娘,你看這小丫頭不哭也不鬧,只是笑?!?p> 眼瞧著云毓沒有離開的意思,魏氏心中的疑問又按不住,便打發(fā)了乳母等人出去。待屋中只余她們母女并懷中的嬰孩時,才又開口,“我的兒,好好的你這是唱哪出?”
云毓頭也不抬的道:“抱這孩子回去養(yǎng)著啊?!?p> 魏氏嘆息,“你養(yǎng)她作甚,趕緊自己生個是正經(jīng)。前些日子聽萬娘子說起華山腳下住著位婦科圣手,于無子之癥上很有些本領(lǐng)。”
“甚婦科圣手,前前后后找十幾個也沒見有用。藥吃了,針也扎了,光艾灸就燒了不下五十次,我都要變成了只燒羊,還是連個孩子影兒都沒摸到?!?p> 燒羊!
安歌被逗笑了,仗著自己的嬰孩之身,不用忍著,哈哈哈笑的暢快。
“胡說個什么?!蔽菏蠜]被逗笑,反有些著惱,“再多的罪也得受,你總得有個孩子才能站住腳。難不成真要讓那兩個妾生在你前頭?”
“阿娘說的我都知道。我這也是病急亂投醫(yī),想著萬一有用呢。三郎他待我有心,不愿弄出個庶長子、庶長女來惡心我,我自然也要對得起他。試一試又何妨?!?p> 一番話說的云夫人越發(fā)糊涂,“投的什么醫(yī)?”
云毓神神秘秘道:“前些日子,乳母去看過我,同我說起她們鄉(xiāng)間流傳的說法,那些沒孩子的夫妻若身體都是沒毛病的便是命中無子,只要抱養(yǎng)一個命里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就能帶來子嗣運?!?p> “你就是為這個,要抱這孩子回去養(yǎng)著?我的兒,你不瞧瞧你嫁的是個什么人家,忠武縣伯家便是個冷門庭,到底人家的門楣擺在那兒。你抱養(yǎng)一個,就不怕你那妯娌們笑話你?!痹品蛉擞行┘?,恨聲的絮叨幾句,忽然又問道:“你乳母可還好?”
“好著呢,奶兄新開了家鋪面,年前又得了個胖孫子,一家人過得實在不錯——阿娘,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而且眼下這情況,難不成真要云慎帶著個孩子上任嗎。我這做女兒的心疼父親母親,幫著照料侄女,說到哪里都是有理。誰也說不出什么,誰又敢笑話我?!?p> 魏氏躊躇道:“那云家三郎也愿意?”
“他自沒什么,我同他說過的?!痹曝勾亮舜翄牒⒌哪?,又道:“阿娘,我都想好了,讓這孩子喊我阿娘,對外人就說這孩子可憐,會說話時將我認成了她阿娘?!?p> 魏氏有些不想說話。
云毓的眼睛卻是越說越明亮,整個人都較往日鮮活了幾分,“阿娘,我可是你親生的。云慎還要再娶,他那新婦命里總不會無子。云家不會缺孩子的?!?p> 魏氏無奈道:“我是你阿娘,自然事事為你打算。只是這法子......依你可以,不過你也得依著阿娘,郎中還是要去看的。”
云毓胡亂答應(yīng)著,又問:“父親的病近來可好些了?”
“別打岔,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心里想什么難道我不知嗎。終歸還是調(diào)養(yǎng)身子是正理。”魏氏恨恨的戳了戳云毓雪白光潔的額頭,“你還記著你父親呢,我當(dāng)你忘了自己還有個父親。”
云毓笑嘻嘻道:“我知道這個時辰父親一定是休息了,故才沒去問安。上月托人送來的參可用了沒有?”
“用了,你父親說好呢。只是今后莫要再送,咱們家的情況不比從前,家底往云慎身上扔了大半,如今置辦份等價的回禮著實吃力。若不置辦,又恐你要落個填補娘家的話柄,給人笑話。參須子吃著也是一樣的?!?p> “怎么會一樣。若一樣怎的參須子就便宜?!?p> “你聽阿娘話總不會錯?!?p> ......
母女倆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體己話,安歌的靈魂聽得興致勃勃,新軀殼卻是不允許她繼續(xù)聽下去,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再次醒來時,云家母女已經(jīng)離開,屋子里仍是乳母和女侍在照顧著她。
忍著心中不適,對乳母進行過于軀殼來說是飽腹、于靈魂來說是耍那啥的行為后,她的反射弧忽然開始運行。
綠茶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覺著哪里有些怪。
“若非知道云家書香傳家,恐怕要以為小娘子是哪位神勇武將的后人呢?!?p> 漫長的反射弧終于從起點落到終點。嬰孩在襁褓中奮力的撲騰起來。死綠茶!欺負老娘站不起來是不是。給老娘等著!
“刺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與一陣甩脫束縛的輕快涼意相攜而來。
在乳母和侍女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中,掙脫了襁褓裹縛的嬰孩憤然的砸著床榻。
果然啊果然,她改的那句話生效了。為什么當(dāng)時就沒改成帶空間、系統(tǒng)、召喚獸,能呼風(fēng)喚雨,飛天遁地,踏碎虛空呢。
“咔嚓。咔嚓嚓?!?p> 木板相繼斷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nèi)格外刺耳。女侍恍然驚覺到什么,跳起來撲到榻前將嬰孩搶在懷中。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木料坍塌撞擊的“嘩啦”聲轟然響起。
女侍與乳母面面相覷,皆是一身后怕的冷汗。這兩日小娘子安靜且乖巧,無論穿衣喂食還是換尿布皆很配合,偶有哭鬧也是扯著嗓子嚎兩聲罷了,未曾似這般不老實過。是以,她們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小娘子竟有此神力。
看著倒塌的床榻,女侍和乳母的思想神奇的同步了:韓娘子的項圈居然真的不是她自己掰壞的。
半明半暗的燈火下,深陷在懊悔的漩渦里的安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她的名字是不是還沒確定呢。到底是叫云晏晏還是叫苦菜花......阿不,云憐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