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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門回首卻把竹馬揍

第十五章 怎么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倚門回首卻把竹馬揍 淺墨染雪 2931 2020-03-15 23:54:07

  這種時候,有朋友的好處就顯現(xiàn)了出來。

  徐安實在是哭不動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演化成這個樣子。

  他望著云晏晏主仆,心中一陣感嘆:哭了這么久,居然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一刻徐安很慶幸。幸他不是長安人。

  他不走仕途,沒有那老些的顧慮。哭不動了自然就站起身停止,還不忘去勸云慎。理由也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明府君切莫過度悲傷,保重身體。越是此時......越是如此。滿城的百姓,一縣的安穩(wěn)還都仰仗著明府君。”

  臺階到位,云慎趕緊順著下了。

  有人帶頭停止,便有人陸續(xù)的跟上。滿城的痛哭聲從城門處開始蔓延,又由城門處開始結(jié)束。

  云慎下馬來,搭著徐安的手臂做悲痛不能站立狀,面色沉重的向縣丞、縣尉囑咐了幾句話,了結(jié)公事作。又待縣丞二人領(lǐng)命而去,城門處聚集的人散了大半,方才向徐安道起私事:“此番有勞賢弟。”

  “賢兄說什么見外話。”說著話,徐安轉(zhuǎn)頭向云晏晏晃了晃手,示意她過來一下,又繼續(xù)同云慎說道:“賢侄女乖巧伶俐,賢兄好福氣啊。人我全須全尾的給你送回來了,今日交付所托,恭喜賢兄一家終得團圓。”

  另一邊,玉蝶雙腿已然跪麻,起身時動作明顯的滯澀。玉露十分有眼色的搶過攙扶的差事,只是她的腿也有些麻意,即便強忍著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云晏晏察覺到,索性反手托住了她。

  云晏晏向來不苛待下人,沒人比玉露知道的更加清楚。她也清楚,小娘子心疼她是一回事,規(guī)矩是另外一回事。不可因為小娘子心疼她,便壞了應(yīng)有的規(guī)矩。于是玉露努力的盡責(zé),扶著云晏晏。

  如此一來,也看不出她們兩人究竟是誰扶著誰。

  當(dāng)云慎將注意力移過來時,整個人再次陷入到疑惑的呆愣。他方才與徐安說話,并沒有留意到始末過程,此刻只見到那兩個疑似他女兒的小女孩一同走過來。兩個小女孩還齊齊的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云慎......

  其實這種情況并不難破解,他只要穩(wěn)穩(wěn)的站著,等著她們其中的哪個來喚阿爹就是。偏偏此刻的云慎滿腔的慈父之心,他想著自云晏晏出生至今,他只抱過她一回;想著十二年間,自己不曾有一日盡過父親應(yīng)盡的責(zé)任;想著當(dāng)初與楊氏的恩愛不移。滿腔的慈父之心登時泛了濫。

  恍惚間,他透過玉露那纖弱的身形、彎彎的柳眉,見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穿過歲月時光來到他的眼前。

  那是楊氏殊娘。

  云慎的眼眶酸軟,淚光隱隱。他邁步向前,向著玉露伸出雙手。不知是因楊氏而傷心,還是因見到女兒而激動,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只差三步了。只差三步,他便到了他女兒身邊。只差三步,他便能碰觸到他那十二年不曾相見的女兒。

  此時的云晏晏有些疑惑:她這個便宜爹莫不是有些斜視?

  此時的玉露有些惶恐:這、這、這、這、這什么情況!

  此時的徐安有些怔愣:難道云兄認錯了女兒?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一定不可能。就算是沒見過人,也該見過畫像。云家那位大娘子還能一張畫像都不曾寄送?便是云大娘子真的不寄,云兄總不可能不討要。嗯,一定不可能。

  此時的趙錢氏有些驚悚:咋?這慫想咋!

  此時的玉蝶看出了不對。她拖著兩只蘿卜般沒有知覺的腿快步向前。腿麻時強行挪動,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好似有千千萬萬只螞蟻在筋脈骨肉間一同跳起胡旋舞,怎一個酸爽了得。

  玉蝶咬著牙沖上前去,拉著云晏晏另一只手臂,做出攙扶狀,并出聲道:“小娘子當(dāng)心著足下。”

  誰是小娘子,誰是女侍,登時見了分明。

  滿腹的溫情成了尷尬,云慎頓覺一陣難堪。他勸慰自己:無妨,無妨,旁人并不知他認錯。

  隨后,當(dāng)云晏晏向他行禮,口中道:“兒晏晏,問父親大人安?!彼闹心屈c難堪尷尬又盡數(shù)化成了愧疚。

  這孩子不哭不喊時,嗓音十分甜糯,語態(tài)、姿態(tài)都端莊的挑不出一絲絲的錯漏。她生的不似楊氏,眉眼間說不上何處肖極他那長姐云毓。他與長姐都肖父,這孩子肖似云毓不就是肖似他嗎。

  還有那嗓音,記憶中唯有他那亡母有著這般好聽的聲線。

  云慎的愧疚更重。這才是他的女兒,他怎么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出。

  云慎有些不敢看云晏晏,他托詞衙中還有事,請徐安好人做到底將云晏晏送去云家宅院,自己逃也似得避開了。

  他需要靜一靜,好好的梳理下情緒。

  徐安送云晏晏一行人到了云家門前,打發(fā)門房去通傳,還指揮著自家護衛(wèi)們幫忙搬運行李等物。他人卻半步不肯邁進宅院,任門房小廝怎么請,他都擺手說家中無男子,獨嫂嫂在室,實在不便。

  通傳的門房去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出來,留下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廝,除了一個勁兒的請徐安進門,也不知說些別的。

  人不進門,茶水果子總該端來些罷。

  趙、陶二位管事互視一眼后,趙管事頗為無奈的抽出一只胡凳,上前請徐安坐下歇腳,又拿出茶爐等物來,準備烹茶相待。

  那邊廂,云晏晏帶著玉蝶、玉露并兩位掌事媽媽走進宅院,才至內(nèi)宅小門處便見韓月娘被女侍扶著出來。

  韓月娘一面行路一面用絹巾子按拭著眼角,及至云晏晏跟前,韓月娘眼中的淚便撲簌簌的滾落下來。

  云晏晏驚呆了。

  云晏晏驚悚了。

  怎么!國喪期間,人們見面都要先哀悼一下大行皇帝的嗎。

  姑母也沒教過啊。

  等等,她沒有向長安方向跪拜,未必是要哀悼英明神武的太宗陛下。

  然而下一刻,云晏晏見到韓月娘向著長安方向跪了下來。那姿態(tài),溫婉中透著凄涼,凄涼里透著哀傷。嘖,別說,還挺好看的。

  迅速欣賞罷了,云晏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長安方向跪拜下去。秉承著輸人不輸陣的要義,她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的加了詞,“陛下啊——陛下——”

  這一嗓子,吼的外院一眾幫忙搬東西的徐家護衛(wèi)渾身一抖:怎么還要哭!

  院門外的徐安茶也不敢喝了,見東西都搬的差不多,忙不迭的帶著自家護衛(wèi)落荒而......嗯,告辭而去。

  他們能走,云家的仆從們卻是走不得的。

  玉露是最先做出反應(yīng)的。不論在什么情況下,她都必須維護自家小娘子的面子,哪怕小娘子錯了,她也要理直氣壯的順著小娘子的意思走。當(dāng)即,玉露跟著跪下,嗚嗚咽咽的痛哭起來。

  玉露這樣一搞,玉蝶也放棄了圓場的打算。還圓什么圓,怎么圓!算了,跟著小娘子再哀悼一次陛下吧。

  反正哀悼大行皇帝這種事,便是一天哀悼上個百八十遍,亦無人敢說道什么。

  兩位主事媽媽還能如何,自然是跟著一起。

  云家的廚娘范媽媽抖起了機靈。長安來的幾位都在哀悼陛下,那......那她們這些人也不好顯出副沒見識、沒規(guī)矩的樣子。而且,她今日出門買菜,在街上哭過了一回的,她有經(jīng)驗。

  范媽媽噗通一跪,哭喊道:“嗚呼——哀哉——痛哉也,痛哉也。大唐痛失明主,天下痛失仁君。痛哉也,痛哉也。”

  嗯,對的。她今日是挨著那唱賦書生哭的??上菚奸L一篇華賦,她只記住了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幾個詞。此刻,她將這幾個不成整句的詞,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的念叨著。

  韓月娘特別的呆愣。她只是想表現(xiàn)一下對云晏晏的憐惜、對昔年表嫂的思念。她只是想向著長安方向跪倒,哭上一句“表嫂,你盡可安心了。我終于見到了晏晏,我終于見到了晏晏。”

  怎么,怎么事情就變成了這樣。一宅子的人都哭起陛下來了。

  如今,大家都跪著哭陛下,她怎么好哭云晏晏可憐。她再是不懂,這些也是明白的。

  韓月娘腦中嗡嗡的一團亂,她也來不及去理,只好吞下口中的話語,糊里糊涂的跟著哭起陛下來。

  于是,當(dāng)云慎回來時,見到的又是一個眾人齊齊哭陛下的場面。這場面,還是在自己家里。

  云慎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大。

  在他們隔壁的隔壁,縣尉孟家也覺得頭大。孟縣尉的一妻一妾聚在一處咬起耳朵。

  “好像就只他家忠心似得?!?p>  “要不怎么人家能當(dāng)上縣令,自然是人家最會表忠心了?!?p>  “要不......咱們也哭一哭?別好像咱們不忠心似得?!?p>  “哭!哭誰不會。”

  須臾,孟宅中一前一后響徹起兩道聲音。

  “陛下啊——”

  “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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