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樣兒 就這幾下子還想撞動經(jīng)過了千錘百煉的她?
“惜娘見不得殺生,那就不殺。咱打回來養(yǎng)著。父親哪日得了空,咱們一家人一起去。惜娘喜歡什么,我和父親就獵什么給你?!?p> 云惜娘根本不喜歡小動物,更別提養(yǎng)它們。她想說,她不忍心因為自己的喜歡,而令小動物與它們的家人分開。然而云晏晏壓根兒就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一串話說罷,立刻又對云慎道:“父親你說好不好?”
“好?!痹粕餍θ菝鏉M的道:“下次沐休時若天氣晴朗,我們便去。一家人一起?!?p> “姑母果然沒騙我,父親大人是這世上最疼我的人。我知因國喪之事,父親必是更加繁忙。我只一說,父親還是立刻應(yīng)了?!痹脐剃瘫犞浑p大眼睛,毫無心理負擔的扯著瞎話,更加沒有障礙的做出了一臉的感動。
從頭到尾,玉蝶都保持著垂眼斂眉的平靜姿態(tài),仿佛沒聽到云晏晏說了什么話。
玉露學著玉蝶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聽到她家小娘子胡扯。大娘子會說這種話?大娘子就是燒糊涂了也不會說這樣的話的。好吧,小娘子說什么便是什么。真的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云慎卻是意外且感動著,他沒想到云毓會這樣說。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多年來都錯想了長姐,心中泛起絲絲的慚愧來。他又想到長姐那般性子的人,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必是有人欺云晏晏身旁無父母在側(cè),說了什么,故而長姐才會講出這樣的話來。
云慎心中一嘆,想道:必是如此的。
他待大女兒的憐惜、虧欠之意又起,軟聲道:“阿爹自然是最疼晏晏的?!?p> 云晏晏起身道:“父親疼我,我亦心疼父親。明日父親還要上衙,母親也有一大家子的事務(wù)操勞,我與惜娘就不擾兩位大人休息了?!?p> 說著話,云晏晏走到云惜娘身邊,不給她任何的反應(yīng)時間,一把挎住云惜娘的臂彎,“惜娘咱們回去吧?!?p> 云惜娘那個氣。
她正待做出受驚的模樣,云晏晏又向韓月娘開了口,“搬運行李的事,我與惜娘自己來便好,母親勞累一日,應(yīng)好生歇息。”
韓月娘微微一笑,正要說話,身側(cè)便傳來云慎的聲音,“好好好,你們姊妹兩個自去罷。”
云慎一臉的笑意,十分滿意眼前的一切,姊妹親昵,一家合樂。
云惜娘清楚此刻不好發(fā)作,只得先忍著。
然而,刺激并沒有就此止步。云晏晏一面挽著她向外走,一面說,“對了,我這兩個女侍慣來的體弱,沒用的很,讓她們搬東西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時候去。好妹妹,借你的念秋用用,半個時辰就好。這半個時辰就讓姐姐來照顧你,可好不好?!?p> 云惜娘感覺到她的額角有些不對勁,那里的筋好似是在突突的蹦著。
誰要借給她女侍,做夢呢!
云惜娘內(nèi)心無比的拒絕,可她們才出了門,此時說什么話屋子里的云慎都還能夠聽到。她只得咬牙做出一幅唯唯諾諾的模樣,“自、自是好。姐、姐姐不嫌棄便、便好。”
云晏晏立刻讓玉蝶、玉露兩個帶著借到的人去搬東西。自己則拖著云惜娘一路的往前。
是的,拖著。
天地良心,云晏晏這可不是故意的。她走路就是這般,與她玩的好的幾位小娘子里,也沒哪個如云惜娘這般走路若春風拂細柳,魚兒輕擺尾的。
云惜娘惱恨的牙根發(fā)癢又覺自己可憐無比,她覺得自己是只小兔子,被只熊瞎子拖拽著跑。
此刻花廳中,韓月娘望著門外的夜色,心中好一陣的反應(yīng)不過來。她還有話沒說呢,她還有很多話沒說呢,怎么就走了。
云慎怎么就讓她走了。
心中的混亂盡數(shù)轉(zhuǎn)成警惕。方才,她根本沒機會說話,她插不進話去。
韓月娘抿了兩口茶,佯作笑態(tài)道:“小娘子這性子也不知隨了誰,活潑熱鬧的很。我這兒還有事要說呢,竟是沒找到插嘴的機會。這般跳脫的脾性,著實招人喜歡?!?p> 云慎臉上的笑意卻是發(fā)自肺腑的,都笑出了聲音來,“確實招人喜歡的很?!彼畔虏璁T,又道:“她們姊妹兩個相處的格外融洽,我瞧著心里就覺得喜歡。”
“血脈親緣,自是融洽的?!表n月娘頓了片刻,又道:“一家團圓,天倫和樂。高高興興的時候,原不該說些瑣事。”
云慎微微蹙眉,“什么瑣事?!?p> “我實在是不想說在這時候說?!表n月娘嘆了口氣,“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了,總得拿出個主意來。
小娘子帶來的仆從有六人。人數(shù)比我預(yù)想的多了些,縱然咱們這宅子不大,塞下幾個人也是能辦到的。只是其中有兩對夫妻,這便難辦了。我也是實在不知要如何安置,才問表兄要主意的?!?p> 韓月娘往茶甌中續(xù)了些熱茶,遞到云慎手中,又道:“小娘子自小在伯府長大,長姐疼她充著伯府小娘子養(yǎng)大。如今小娘子回家來了,我也想著樣都給小娘子好的,生怕她不習慣,生怕她覺得委屈。
小娘子身邊伺候的人,那是能不減便不減的。我還想著多多的給添上幾個才好。表兄你也是知道的,我先前找過牙婆,想著等小娘子回來了,讓她自己挑個合心意女侍買了。
只是表兄一向清正簡素,凡識得表兄的,哪個不道表兄官聲清正。咱們心疼小娘子,旁人見得卻未必是愛女之心......我心疼小娘子,又憂心表兄的官聲。這才是真正為難的。”
月明星稀,宅子里掛的燈籠也稀。
回廊的轉(zhuǎn)角處,只一只燈籠在夜風中輕輕的擺著,勉強照出片暖光。廊下有幾塊青石堆疊成山巒模樣,半隱在墻壁的陰影中。
云晏晏拖著云惜娘正行至此處。
四下里僻靜無人,云惜娘便發(fā)狠去撞云晏晏,想著好生的給她個教訓。
云惜娘已然將后續(xù)的情節(jié)都安排好了,只待好戲一場場的開鑼。奈何,第一場她就沒能有機會唱起來——她壓根兒就撞不動云晏晏。
云晏晏停住腳步,疑惑的看了看云惜娘。片刻后,云晏晏恍然大悟:小說里的劇情要開始了。
云惜娘推云憐娘撞假山的劇情改到這里了。
小樣兒,就這幾下子還想撞動經(jīng)過了千錘百煉的她?!她可是能在沙包雨的沖擊中穩(wěn)立墻頭不倒的女人,她一只手就能把她掄飛。
如此想著,云晏晏當真伸手舉起了云惜娘,在空中掄了兩圈。
第一次掄人,云晏晏沒有經(jīng)驗。她借鑒了揮馬球竿的方式,掄的那叫一個瀟灑利落,圓滿漂亮。
云惜娘本能的尖叫起來,一聲尚沒喊完,她又被甩落下來,穩(wěn)穩(wěn)的落在一處肩頭,云晏晏歡快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惜娘別怕,沒人背過你嗎?不用怕,姐姐力氣很大,不會摔到你的?!?p> 身后影影綽綽涌來一片燈火嘈雜。搬運行李的人過來了。
云惜娘想說話,可她現(xiàn)在腿軟心肝顫,半絲聲音都發(fā)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