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xiàn)在可是你的英雄呢?”姬麟唇邊一抹殷紅的血順著嘴角流出,強忍著痛苦故作輕松的說:“要不要考慮喜歡我?”
王亦婉此刻已經(jīng)懵了,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姬麟為她擋住了先生的一劍,那劍幾乎貫穿了姬麟整個身體。
“姬麟!”敖清也傻眼了,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剛才姬麟就站著敖清身旁,當?shù)弥咄褪峭跻嗤駮r,姬麟很是沉默,什么也沒說。先生和王亦婉也就是七童糾纏打斗,七童一直處于劣勢,就在先生使出劍決刺向王亦婉時,姬麟動了,他為她擋住了這一劍。
現(xiàn)在他實現(xiàn)了自己的理想,成了她的英雄。
三天前,敖清被困在了水牢外的廊道,進退兩難。
姬麟因為偷懶被扔到了地窖,正巧地窖就在水牢旁邊,姬麟也逃出來了,在路口遇到了敖清。
“二丫,”姬麟紅了眼,抽抽搭搭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敖清懶懶的抬了抬眼皮,道:“點到為止,不許哭,你可是個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樣子!”
“唔?!奔氩粮裳蹨I,問:“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敖清:“等。”
“等誰?”
“等先生?!?p> “他啊…”姬麟感嘆了句:“他可真厲害。”
敖清自豪道:“當然,那可是我先生?!笨湎壬瓤渌鼇韯?,更有成就感。
不足片刻,敖清面色凝重道:“有人來了?!?p> 姬麟戒備起來,下意識的躲到敖清身后,這是多年來的習慣,不論是遇到危險還是被欺負了姬麟總會躲到柳妍身后。姬麟心想:確實窩囊,但那又能怎么樣?二丫在手,天下我有。
敖清拉著姬麟往暗處閃躲,可面前只有一條路,敖清對姬麟說:“向前有未知的危險,留下追捕的人會殺到。選一個吧?!?p> 姬麟說:“二丫,你說過,人生只能向前。”
敖清點頭:“好?!?p> “向前走,不管風雨大與否——
往前沖,黑暗都在我們身后——
別回頭,失落的故事都被遺留,啊……”
敖清問:“你唱的什么???”
“你小時候教我的,你這么自己給忘了?”
“嗯,”敖清說:“調(diào)子很熟,歌詞不記得了?!?p> 這首歌的曲調(diào)是敖清曾在學海無涯聽到過,那是一首祭歌,莊嚴肅穆,氣勢磅礴,振奮人心,聽了直教人熱血沸騰,敖清依稀還記得那首歌的名字應該是《祀禮》,當年敖清被選為巫覡時曾跳過祭舞。
為什么柳妍會知道這個曲調(diào)?敖清百思不得其解,問:“我以前是什么樣的人?”
“什么樣的人?”姬麟說:“很可靠,口是心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全才,嗯,有些陰晴不定?!?p> “對了,你還記得那年你們家書房被燒嗎?其實我覺得從那次開始你就好似變了個人,開始留戀于市井繁華之地?!?p> 對了,就是這個!這么說的話,書房被燒之前柳妍肯定經(jīng)歷了什么。
“噓——”敖清示意姬麟不要說話,走了半天差不多到了。
敖清掏出火折子點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塊極大肋骨,那骨頭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這肋骨不大可能是人或動物身上的,應該是妖精或者神獸的肋骨。
姬麟倒吸一口涼氣,他被嚇到了,也是,突然間看到這么大塊白骨誰不會被嚇到?
敖清只覺得莫名熟悉,來自于靈魂的親切感,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被勾了魂的她輕輕撫摸那塊肋骨,淚意涌起,卻不知為何想哭。
姬麟見敖清不大對勁,不禁出聲詢問:“二丫你怎么了?”
敖清擦干眼淚,她認出這是什么骨頭了,這是一塊龍骨,而且是龍塚的龍骨,龍塚是埋葬龍尸體的地方。
她咬牙切齒道:“沒,只不過你那個小情人可有事了!”
“小情人?”姬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過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敖清說的是王亦婉,于是問:“跟亦婉有什么關系?”
敖清冷哼一聲,不言。
姬麟正色道:“二丫你告訴我跟她有什么關系!”
“但愿是我想錯了?!卑角逭f完這句話后,便往回走,說:“走,咱去會會那些雜碎!”
敖清兩人的運氣不錯一出來就碰到了幾個追兵,敖清幾乎沒費多少功夫就將他們制服,“說!大殿在哪?”
小士兵顫顫巍巍的指了指頭頂,說:在上面?!蹦鞘勘侵坏厥缶?,所以敖清讓他帶他們倆上去,地鼠精死活不愿,說:“不能去,剛才我看到一個男的進來,在跟大王斗法,現(xiàn)在上去肯定會翹辮子?!?p> 敖清威脅道:“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你翹辮子?”
小士兵被嚇得臉色慘白,極其不情愿的將他們帶到了大殿。
此時先生正和七童打斗,七童背對敖清兩人,所以姬麟只看到那七童穿著紅衣,姬麟安慰自己不會的,只是巧合罷了。但當七童轉過頭來時,姬麟的愿望全部破滅,他想逃跑,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姬麟特別想問為什么,為什么你會是害人的妖怪?
他沉默了良久良久,陷入了回憶。
其實姬麟很早就見過王亦婉了,那是一年初夏,姬麟少年體弱暈倒是常事,那日在路上走著走著腦子忽然就嗡嗡作響,暈乎乎的,就在要昏倒的那一刻他見到了人生中最美的風景——紅衣如火的王亦婉。
后來姬麟追求王亦婉時,王亦婉用了一句話回絕他:“我喜歡英雄,而你不是?!?p> 那時成為英雄的想法如同一粒種子埋在他的心里,然后慢慢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
“英雄應該是怎么樣的呢?”姬麟在心里默默的問自己。
他想做英雄!沒錯,英雄!姬麟抬頭望向正在打斗的先生和七童,心中做了一個決定,也許很自私,可能這不是大多數(shù)人所謂英雄的做法,但是姬麟?yún)s覺得應該這樣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又有幾個?
于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先生抽回劍,姬麟順勢倒在了七童是懷里,七童將自己的靈氣輸入姬麟的身體為他續(xù)命,先生攔下了她道:“你入魔了,這樣做只會加速他的死亡?!?p> 七童放棄了輸送靈氣的打算,問:“還有救嗎?”
此刻的姬麟已經(jīng)意識不清,他眼神迷離,只覺得困倦,卻始終不肯閉上眼睛,他瞪著大大的蓄滿淚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七童,祈求道:“喜歡我一下好不好?哪怕只有一瞬間我就心滿意足了?!甭曇舻阶詈笤絹碓叫。瑲馊粲谓z,好似下一秒就會離去。
七童紅了眼眶,咬唇不語。
敖清見先生在為姬麟把脈,問道:“還有救嗎?”
先生:“半年,救回來之后他最多還有半年的生命?!?p> 七童焦急著說:“他暈過去了?!彼搅颂郊氲谋窍?,又說:“沒氣了?!?p> 先生大驚,急忙把脈,探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脈搏道,“沒事,還活著。”見七童松了口起,先生后補道:“現(xiàn)在沒死,如果還不送去醫(yī)治的話可就不一定了?!?p> 將姬麟送回姬王府后,在王府眾人的感恩戴德之下先生出了王府,全程先生面不改色,其實還是有些心虛,畢竟是自己將姬麟傷成這樣,現(xiàn)在又讓對方來感謝自己,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踏實。
敖清調(diào)侃道:“先生如果你傷害了一個人,對方的親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感謝了你,不會不安嗎?”
“非也,”先生說:“你不殺人,人因你而死,何也?”
他這是在說七童與姬麟,敖清又怎么聽不出他在逃避問題,于是哂笑著說:“先生你錯了?!?p> 先生背過身負手而立,悵然道:“我錯的又何止這一件事情。”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此刻已是月上枝頭,涼意襲來,先生走近敖清,拉過她的手只覺得涼,他脫下外衣披在敖清身上,說:“有些事情我哪怕做錯了也不后悔?!卑角搴拖壬哪繉ν?,先生眼里閃現(xiàn)的是至死不渝的堅定,是飛蛾撲火般的瘋狂,是觸目驚心的執(zhí)念。
敖清笑了,是純粹的開心,她笑得像個孩子一樣,湊近在先生耳旁喃語:“無悔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