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將托盤送回后院，聽著張婆子對月娥說道：“月娥，明早我和你一起去買菜?！?p> 月娥接過托盤將西瓜皮丟進(jìn)了桶里，想了想覺得不太對勁便問：“那院子的，明天就要回來了？”
張婆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月娥心里一緊，哭喪著臉說道：“咋就回來這么快呢，我都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嘞！”
前些日子突然傳來消息，二姨太孫萍的爹沒了，第二天她就帶這丫鬟回了鄉(xiāng)下奔喪，可奇怪的是孫萍并沒有顧菁帶上。
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可這半個多月卻實(shí)月娥最輕松的日子，二姨太蠻橫不講理，專門愛欺負(fù)他們這些下人，一會覺得菜做的淡了一會又說飯?zhí)擦耍惺聝簺]事兒就愛來找茬，好在工錢都是從東家那兒出，平時被罵兩句她們也只得忍著了。
張婆子來顧宅的時間比月娥久，以前發(fā)生的事情她都知道，老東家命苦，還是孩子的時候父母雙亡只能寄住在舅舅家，后來自己來東陵城當(dāng)學(xué)徒開藥鋪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后來他遇到了夫人，藥鋪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可好景不長，老東家舅舅那家人聽說他生意做大了就死乞白賴的貼了上來，那院的二姨太孫萍就是他舅舅的女兒，聽說她娘用了些下三濫的手段逼著老東家納了她，后來又生下了小姐顧菁，結(jié)果把夫人徹底惹怒了，直接帶著小東家去了英國再也沒回來，老東家追了過去，愣是小半年沒回來。
那院一看夫人走了老東家也跟著走了，簡直樂開了花，把好好的一個顧宅弄得是烏煙瘴氣，好在顧遠(yuǎn)又回來了，這一趟直接把他舅舅和舅母趕回了鄉(xiāng)下，孫萍多少收斂了一些。顧遠(yuǎn)每年都會去英國，張婆子知道他是去找夫人的，十多年從來都是風(fēng)雨無阻，只是沒想到三年前顧之衡突然回來了，可是還帶回了顧遠(yuǎn)的骨灰。
張婆子嘆了口氣，希望在天上的老爺能保佑?xùn)|家找個好姑娘，平安快樂度過一生，別再整這些姨太太的了，天天折騰來折騰去也不閑累。
沈惟看著月娥的樣子，心里大約有了底，看來這個二姨太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第二天，沈惟跟著顧之衡從濟(jì)世堂回來，只是剛到門口就看到一輛人力黃包車上走下來身穿紫紅紋緞短袖旗袍的女人。因?yàn)樯狭四昙o(jì)的緣故，那女人身材已有些發(fā)福，臉上涂著的粉也有些厚，像是一張面具糊了上去，嘴角的一顆大痣上還長了幾根毛，一雙三角眼顯得整個人刻薄又精明。
“喲，這不是我們東家嗎？”
“表姑回來了?！鳖欀獗緛聿⒉幌氪罾硭皇且娝鲃哟蛘泻?，只好應(yīng)付地說了一句，他從來不承認(rèn)顧萍是他父親的二姨太，所以只稱呼她表姑。
“奔完了喪，當(dāng)然得趕緊回來，要是來晚了說不準(zhǔn)哪天連這顧宅都要把我趕出去了。”說著顧萍翻了翻個白眼，手中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的微微滲出的汗。
“表姑這話是說我會把你趕出去嗎？”顧之衡哪里肯吃這個虧，趕緊把這個剛被拋過來的球踢給了顧萍。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啊。”聽了這話顧萍顯然是有些慌了，一雙三角眼眨來眨去像是張了針眼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顧菁跑了出來，“娘！你終于回來了！”
因?yàn)轭欇嫉某霈F(xiàn)，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算是就這么平息了。顧之衡雙手背一背面無表情地走了。
沈惟跟在后面有些同情顧之衡，好好的一個家里有這么一尊菩薩，趕不走還膈應(yīng)自己，看來以后自己也得多小心了。
顧之衡并沒有因?yàn)轭櫰嫉某霈F(xiàn)影響心情，一切照舊該干嘛干嘛，沈惟心里直佩服到直鼓掌，東家果然是東家，胸襟和眼界果然不一般。
很快就到了飯點(diǎn)，沈惟準(zhǔn)備去后廚拿顧之衡的午飯，可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陣吵鬧聲。
只見屋里多了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小丫鬟，只見她正叉著腰對著張婆子破口大罵：“臭老太婆，我們太太中午想吃壇子肉，你居然沒做，我看你是想滾是吧！”
站在一旁的月娥很是生氣，“太太回來的晚，沒來得及說所以才會沒做?！?p> “好啊，半個月沒回來一個兩個的都爬到我們太太頭上了，也不看看你們都是些什么個東西?！?p> “你這話什么意思！”月娥性格火辣，一聽這話立馬氣吼吼地沖了上去，眼看著兩人就要打了起來，張婆子趕緊攔著，只是月娥力氣大卻不小心將她推了一把，張婆子一下子就撞倒了灶臺上放著的托盤，只聽一聲稀里嘩啦的動靜，依托盤的飯菜都被打翻了。
“這可不關(guān)我的事兒。”小丫鬟雙手一插順帶還翻了個白眼。
沈惟趕緊走上前將張婆子扶了起來，問到：“這是干什么？”
小丫鬟名叫小柳，看來了個模樣俊俏的小哥，臉色微微一變沒了開始的傲慢。只是一看這人臉生得很，想也沒想就問道：“你誰?。亢髲N是你隨便能進(jìn)來的地方嗎？”
一旁的月娥趕緊說道：“他是東家身邊新來的阿偉！”
小柳一聽面前站著的是東家的人，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忙端起給二姨太準(zhǔn)備好的托盤走了。
“阿偉啊，今天幸虧你在，不然我倆少不了一頓刁難?！痹露鹨娦×吡耍x著對沈惟說道。
“她們天天都這樣嗎？”
“這已經(jīng)算好的了，以前東家還沒來之前更過分?！?p> “月娥，別說了。”
張婆子趕緊把打翻在地的飯菜收拾干凈，因?yàn)槟且环菰仁墙o顧之衡準(zhǔn)備的，現(xiàn)在沒了只好重新燒過，好在大部分都還有多余只有一個小蔥炒蛋需要重新做，最后沈惟又在后廚多呆了十多分鐘才做完。
張婆子把重新準(zhǔn)備的飯菜交給沈惟，又囑咐道：“阿偉今天的事別和東家說了?！?p> 沈惟知道張婆子的意思，即使這次告訴了顧之衡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只要二姨太在顧宅一天，這里就別想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