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培養(yǎng)一名神甫?科林頓時明白了這個世界神權與王權的博弈方式,并非是暴露在表面的爭斗,而是桌面下有規(guī)則的競爭。
領地內(nèi)必須有圣教的代言人,至于這個代言人是聽教廷的還是聽領主的,就需要雙方較量。派往神學院學習的這名人選,如果能在教廷的地盤上保持對領主的忠誠,那么自然是王權勝出,但圣教始終把持著代言人的教育權,長久來看時間站在他們那邊。
有意思,科林下意識的摸摸不存在的胡須,自己領地中誰最不可能背叛自己呢?依卡爾不行,太老,而且領地運行離不開他。巴克不行,他那個腦袋去讀書一定會把神甫氣瘋。貝爾?不如先殺光整個神學院算了……
苦苦思考了半天,科林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放放。關系到未來領地的控制權,即使自詡看人頗準的他也有些心虛,必須萬無一失。
樓上的商人們好像產(chǎn)生了劇烈的爭執(zhí),具有穿透力的叫罵聲甚至讓在一樓大廳的科林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在相互猜疑是誰泄露了莉達夫人的邀請。
科林心中平靜異常,面對商人時的憤怒也不是做戲,他的確對這些短視的蠢貨失望異常,但經(jīng)歷過生死的他已經(jīng)學會將情緒作為達到自己目的的武器。有爭吵才對,抱成一團的商人在領主眼中不是好商人,他希望能從這些人手中得到更多利益,分化是第一步。
安排衛(wèi)兵上去維持秩序,科林自己走上了莫瑞爾堡的城墻。小鎮(zhèn)中戰(zhàn)斗造成的廢墟還沒有徹底清理,他花了大價錢的圍墻更是破爛不堪。
又要花一大筆錢重建了……科林心中暗暗嘆氣。基建是最花錢的投資,但苦于荒原上缺少石材,僅僅由木頭和夯土組成的建筑在怪物的攻勢下難以持久。
他難以想象在千年之前的大遠征時期人類如何與黑潮在荒原上拉鋸戰(zhàn)斗。在這次怪物攻城中,有組織的魔物們體現(xiàn)出驚人的戰(zhàn)術和戰(zhàn)力,按照人類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力完全不可能戰(zhàn)勝這種敵人。
神皇帶領人類戰(zhàn)勝黑潮?科林心中升起大大的疑問,歷史的迷霧下到底有多少是事實,多少是謊言?
突然,科林感覺到有人從背后慢慢接近自己,他猛地轉身,發(fā)現(xiàn)時貝爾站在面前。
“大人……”一向冷靜理智的貝爾此時臉上居然露出一絲遲疑和……頹喪?
“你見到珀西了?她情緒還好吧。”科林問到。
點點頭,貝爾輕聲說到,“她有些疲憊,但精神還好。”
“我是來感謝您的,如果不是你沖了過去……我簡直無法想象失去珀西的生活,我人生的意義,我家族存在的意義,都在她的身上?!睋u搖頭,他懊悔的說到,“我被戰(zhàn)斗沖昏了頭腦,忘記了自己最重要的職責,我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守護者——”
“不,你是,你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笨屏謹蒯斀罔F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語,“如果你那時沒來救我,我已經(jīng)戰(zhàn)死在沖入缺口的迅猛獸中。而你雖然能保護珀西當時不被擄走,但也失去了領地的庇護?!?p> 拍拍對方的肩膀,科林指著山丘下的小鎮(zhèn),“而現(xiàn)在,我活著,珀西也活著,更重要的是,你證明了我們是可以生死相依的戰(zhàn)友,整個莫瑞爾領,都將站在你們背后。你——就是最優(yōu)秀的守護者!”
“守護者……嗎?”貝爾苦笑著重復,“不,我不是守護者,我們不過是逃兵而已,從一個地方逃到另一個地方,隱姓埋名,卑微度日?!?p> 他抬起頭,眼眶微微發(fā)紅,“你能相信嗎?納菲爾王室的血脈到最后居然只能靠經(jīng)營一個小農(nóng)場為生。我的家族世代侍奉王族,雖然失去了戰(zhàn)團的傳承,但依舊忠心耿耿,而到了我這一代,只有我一個人活到成年,其他都死在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殺中?!?p> 常年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貝爾一直戴在心底的冷漠面具片片崩碎,“珀西是納菲爾家族最后的血脈,他們已經(jīng)不再尋求恢復往日的榮光,過完普通人的一生是唯一的愿望……而就是這么點小小的希望,那些人依舊不愿放過?!?p> 憤怒從這個男人的骨子里滲了出來,充斥著他每一寸皮膚,每一次呼吸,“那些家族最后的守護者……他們?yōu)榱搜谧o我們逃走,與審判庭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而惡魔們也乘虛而入,珀西的父母為了不被附身,雙雙自殺,只留下我和這個孩子?!?p> 貝爾雙手握拳,血絲充滿了他的雙眼,“從那時起,我就明白逃避是沒有用的。我和珀西要向他們復仇,不論是神還是魔……”
猛地抽出長劍,他割破自己的手掌,“科林大人,這就是我和珀西的過去,我們尋求的是復仇,而非庇護。我愿立下血誓向您效忠,為您統(tǒng)一荒原,只求當您君臨天下時,借給我們您的力量?!?p> “不,我不需要你的效忠。”
科林的話語讓貝爾心中一涼,他悲憤的望向天邊。是啊,任何理智的人都不會同時與圣教以及虛空中的邪神作戰(zhàn),前者好歹部分是人類,而后者……幾乎沒有人活著見過祂們。
也是,珀西和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有什么資本值得對方冒著生命危險為自己復仇。
“不,我不需要你的效忠。我說過,你是我的戰(zhàn)友?!?p> 貝爾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科林堅定的盯著他的面孔,“戰(zhàn)友間沒有效忠,只有彼此的忠誠。你不背我,我自然也要挺你?!?p> “至于珀西,她是我的學生,而我這個人……”說到這里,科林回想起上一世自己那些學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這個人,特別護短!”
長吐一口氣,他將穿越來所有淤積在心底的憋屈轉化為一字一句的憤怒,“這個世界——讓我很不爽。所有人都沒得選,要么信神,要么信魔,如果你誰都不信,雙方都會找你的麻煩?!?p> “但我厭倦了這一切,我厭倦了找上門來的麻煩。我不過就是想種種田,搞搞研究,吃吃蘑菇喝喝酒,為什么要逼著我掙扎求存!為什么要逼著我去犧牲其他人!”
科林將心底的惡氣全數(shù)發(fā)出,“既然讓我沒的選,那大家就都別選,這個世界——不需要神,也不需要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