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狼文化和娘子軍

　　BJ雖然一年四季不怎么下雨，但穹廬之下的霧霾天其實跟陰天沒多大區(qū)別。一眨眼又到了旱秋，秋高氣爽、萬里無云，難得摘下口罩，正是秋游的好時候?？蓯倫偟墓酒谶@時宣布了一件“大事”。

　　一大早，女老板的辦公室就人頭攢動。沙發(fā)上坐著的是新員工悅悅和默默。地上的“五把交椅”并在一起，分別坐著老編導(dǎo)麥子、曉靜、丹陽，老剪輯筱月、苗苗，都是正式編導(dǎo)，也都是90后姑娘。

　　老編導(dǎo)和新編導(dǎo)雖然坐在一塊，但顯然不是一個陣營的。以麥子姐為主的老編導(dǎo)雖然個個笑盈盈，但一張張幅昂首挺胸的臉上顯然寫滿了“不屑”。

　　畢竟，鐵娘子的績效榜上只念業(yè)績不談感情，而項目的池子就這么大，新編導(dǎo)來了，這池子不就擠了嗎？悅悅心想，怪不得鐵娘子就招這么幾個人，還個個都能當(dāng)軍隊使喚，全靠這績效榜的刺激了大家的無窮斗志?。?p>　　幸好，一幫娘子軍里還有一個男老板，稍微緩和一下氣氛。悅悅眼睛一瞟，看到男老板正挨著女老板的辦公桌，湊合著坐呢。

　　“我說，今天把大家叫過來開這個會，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p>　　等所有人眼里都流露出“是什么重要事情？難道跟放假有關(guān)？”的期待表情后，女老板才笑盈盈地慢慢開口：“咱們呀，接了個大單子！沒準(zhǔn)，這假前假后的，都有得忙了。所以我打算先不放假，等咱們干完活，我單獨給你們調(diào)休?！?p>　　“哎，又是這樣”悅悅心想。畢竟自從來了公司，她已經(jīng)連續(xù)兩個多月沒有休息日了，就跟那上了發(fā)條的汽車似的，連軸轉(zhuǎn)。轉(zhuǎn)也就罷了，可她呢，啥正經(jīng)事也沒落手里，天天就跟著姐拉片子“學(xué)習(xí)”。

　　悅悅看了眼默默，這丫頭顯然沉浸在女老板的講話中，半點不敢分心。估摸著也焦慮得不行。

　　等女老板發(fā)完言，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這時，男老板清了清嗓子，開始努力緩和氣氛：“咱們這個項目呢，是個大型的直播節(jié)目，跟以往其他直播節(jié)目都有所不同，做好了那就是開創(chuàng)性的。所以大家辛苦一點，等做起來了，咱們就能坐享其成了。”

　　說完，老員工麥子“哈哈”一聲笑，差點沒嚇著身后的悅悅。她說：“那到時候我就是元老咯?！币宦犨@話，女老板接茬了：“如你所愿?！笨粗@兩人一唱一和的，大家也逐漸放松起來。只有悅悅開始胡思亂想：麥子總是那么精力充沛，這會不會跟她長期跟著“姐”做事有關(guān)？畢竟徒弟隨師父是很正常的。不過，另外一方面，悅悅覺得自己還是不太了解麥子，因為麥子的性格總讓人捉摸不定。

　　會散了，所有人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悅悅本想安心地看片子，可她根本沒法集中精神。有件事情一直困擾著她——男老板的工位離自己太近了，平日里，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被看在了眼里。特別是今天，悅悅開完會后總是忍不住琢磨：這直播節(jié)目自己能很快上手嗎？如果不能，這個月是不是又得喝西北風(fēng)去？那之前說好三個月后轉(zhuǎn)正的事該怎么辦……悅悅越想腦袋越亂，又怕老板看出來，手不知不覺就在鍵盤上敲成了一團(tuán)。等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寫了一堆沒有任何邏輯的文字，于是又一個個地刪掉了。這欲蓋彌彰的樣子，實在是丟人！

　　幸好，不一會兒，一聲清亮的女聲解救了她——是女老板輪流叫每個員工去辦公室談話，先是老員工們，接著就到悅悅和默默了。

　　悅悅一聽呼喚，立馬拿起公司標(biāo)配的筆記本和筆跑了出去。她有些心虛地開了辦公室的門，又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

　　沒想到，這次女老板是來宣布好消息的：她終于允許悅悅和默默上手寫稿了！這一天悅悅不知盼了多久！每天晚上回去后，她總會一遍遍地翻看前輩們的稿子，為的就是吸取經(jīng)驗，有一天也能上手寫稿！

　　而對于這次“放權(quán)”，女老板給出的解釋是：直播需要迅速提供稿件，一天一更，每晚錄制。這個體量不是老員工們所能承擔(dān)的。所以目前需要在直播正式開始之前，囤積足夠的“稿糧”，來保證直播的順利進(jìn)行。

　　為了趕上進(jìn)度，女老板只好想了個辦法：矮子堆里挑將軍！

　　還沒等悅悅和默默從可以寫稿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女老板又潑了盆冷水：“我現(xiàn)在放手讓你們寫稿，不過有個條件——在我這，稿件質(zhì)量從來都是第一位的，如果你們寫的稿子不合格，我會一律作廢，當(dāng)然如果稿子很優(yōu)秀，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這就看你們的了。”

　　天啊，悅悅這心臟剛恢復(fù)平靜，這會受到?jīng)_擊，又上躥下跳得厲害了。

　　女老板的言下之意是：我不會幫你們，一切靠你們自己了！

　　悅悅心里涼了一截：還記得剛來公司那會，自己卯足了勁寫了篇演講稿交上來，老板給自己修改的機(jī)會不過兩次，稿子就落入別人手里修改去了。自己這半桶水的水平，能扛得起寫稿這門大炮嗎？她看了一眼老編導(dǎo)，她們依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再看看緊張的默默，悅悅心里是越發(fā)慌亂了。

　　這件事讓悅悅想起，她剛來公司面試時，男老板給過自己一張表，那表上的題目都是測試?yán)切孕愿裰惖摹倫傂南?，女老板顯然是把他們當(dāng)狼崽在養(yǎng)了，實行的完全是電視臺風(fēng)云年代那套弱肉強(qiáng)食的制度嘛！這前有鐵娘子這頭狼，后有老編導(dǎo)這群虎，悅悅未來的生存環(huán)境甚是艱難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對悅悅來說或許是個機(jī)會，要想在這一行混下去，沒準(zhǔn)鐵娘子這兒是個好培訓(xùn)機(jī)構(gòu)。想到這，悅悅也只好咬咬牙，硬著頭皮往前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