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邊塞,末城。
“大人們這十天辛苦了,我已經(jīng)吩咐過廚房為大人們備好了飯菜,”溫厲笑嘻嘻地說,然而她的笑臉卻顯得有些僵硬,因為她正強忍著穆梓莘和嶺翔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有洗澡的熱水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是嗎,有勞溫大人了,”嶺翔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她說,“這十天過的可真漫長??!”
“唉!可不是嘛,我理解大人們在戰(zhàn)場上度日如年的感覺?!?p> “呵,溫大人從未出過天隔竟然能夠理解,看來你悟性很高啊?!睅X翔緊緊盯著她,眼神如同冰冷的寒劍一般插進(jìn)她的心里。
“大人您過獎了,溫某雖未與焚軍交手過,卻也曾是跟隨諸侯上過戰(zhàn)場的人,”溫厲避開他的目光,笑容漸漸收了起來,“北疆現(xiàn)在還有實力單獨對戰(zhàn)焚軍的常駐軍官就剩您和穆大人了,任重而道遠(yuǎn),您二位還要好好保證身體……”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溫大人還是把心思好好放在協(xié)理邊塞軍務(wù)上吧!”
“這是當(dāng)然,溫某在北疆已有二十多年了,比兩位大人加起來待的時間都長,邊疆大小事務(wù)處理起來可謂游刃有余,”溫厲揚起眉毛,挺直胸板朝二人點頭示意道,“協(xié)理軍務(wù)這方面,只有兩位大人沒吩咐到的,沒有我溫某辦不到的!”
“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我聽說七國某些諸侯之間沆瀣一氣,”嶺翔說著擦了擦他右手上血淋淋的銀色彎刀,“我最痛恨那些手腳不干凈的東西,若是讓我發(fā)現(xiàn)邊塞也有這等貨色……”
“啪”的一聲巨響,一道銀色刀光從溫厲面前擦過,幾乎快要貼到了她的脖子上!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不遠(yuǎn)處一棵粗壯的古樹已被攔腰鉤斷,倒在她的腳邊,尖銳的樹枝差點劃破了她的臉。
溫厲驚得向后跳了一大步,正好撞在穆梓莘身上,她趕忙躲開,一個沒站穩(wěn)又險些跌坐在地上,一旁隨行的軍官們也都嚇破了膽,愣是連氣兒都沒敢喘。
溫厲瞪圓了雙眼,大張著嘴,仿佛還想說什么卻被人堵住了一樣。
“好了,我們走吧。”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穆梓莘終于開口了,她撇了一眼表情已經(jīng)完全扭曲的溫厲,轉(zhuǎn)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她來到一扇破爛的房門前,房門旁的墻壁上用紅墨刷滿了低俗下流的大字,她不用想也知道準(zhǔn)是那些平日里把她當(dāng)瘋子看的軍官們,趁她出天隔守邊時偷偷干的。每次她守邊回來時總會看到門上又多了一些新刷上的字,其中“梓云山少主”五個大字格外刺眼。
她看著那五個字冷笑了一聲,無奈地?fù)u了搖頭。
洗過澡,穆梓莘狠勁伸了個懶腰,然后一頭栽到床上,她已經(jīng)累得連走到餐飲室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伸手從枕頭下摸出一條項鏈,項鏈上掛著一個圓圓的紫色微型時軌,上面的十個星星狀的閃石卻已經(jīng)亮了三顆,果然,他們多守了三天。
“混蛋!”穆梓莘把項鏈扔到一旁,仰過頭來,雙手枕在腦后,她呆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和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太困了,緩緩閉上了雙眼,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青翠的草地、金色的暖陽,她穿著潔白的裙子赤裸著雙足歡快地跑著,像跳舞一樣轉(zhuǎn)著圈,雙手朝著太陽照射的地方伸去,高高地跳起,仿佛要把太陽擁進(jìn)自己懷里,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著,露著潔白的牙齒,草原上回蕩著她的笑聲,像美妙的歌聲一般溫暖、明亮……
也不知睡了多久,穆梓莘突然被房外一陣粗魯?shù)闹淞R聲驚醒。
“快給老子說實話!”兵頭甩著長鞭狠狠抽在洪斌身上,洪斌則一聲不吭緊閉著雙眼,就好像他在接受末日前的審判一樣。
“發(fā)生什么事了?”穆梓莘推開門,卻被樓下的景象嚇了一跳。一個長的像黑熊一樣的男孩雙手被綁著吊在一棵大樹上,身上已經(jīng)被抽的傷痕累累,更令她驚訝的是,嶺翔和一眾軍官卻在一旁像看演出一樣地看著他們。
“嶺翔!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問她。”他說著拍了一下溫厲的肩膀。溫厲嚇得哆嗦了一下,心虛地撇了他一眼。
“這個家伙是看守時軌的士兵……但是他喝醉了酒,沒有按時翻轉(zhuǎn)時軌……所以,晚了三天……”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嘴里哼出來的。
“空口無憑!有證據(jù)嗎?”
“我能做證,大人!”一個二級軍官舉手示意道,“他平時歸我管,這家伙就是個白癡、騙子!一天到晚喝得酩酊大醉!您聞聞他身上那味兒,簡直臭氣熏天,一身的酒……”
“我問的是證據(jù)!”穆梓莘抬手猛然劈斷了面前的木欄桿,剛剛還在大聲咒罵的兵頭頓時嚇得臉色鐵青,連手中的鞭子掉到了地上都沒有察覺。
“兵頭們都可以作證,大人,”米托走了出來,在眾人中他顯得異常鎮(zhèn)靜,“就連他自己也已經(jīng)招了,不信您可以親自問問……”
米托話音未落,穆梓莘已在眨眼間來到了洪斌面前,她把臉貼到了他的耳邊。
“別害怕,有我在這里,我只相信你說的,告訴我,他們是不是在冤枉你?”
她說話的聲音如此之輕,像是來自天堂的白云輕輕融化在他耳邊,洪斌微微睜開雙眼,面前的女子,衣服上有七條金色的斜杠,是七級軍官……
“不,不是我,大人,我……我只是個掃地的……”
洪斌說著,眼淚一顆顆流了下來,落到穆梓莘手上,那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雷雨交加,閃電劃破夜空,她渾身是血躺在地上,被人拖出了玄坤殿,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她哭喊著,嗓子都喊破了,但聲音卻被雷鳴所覆蓋,沒人聽得清她在喊什么,所有人都冷眼站在一旁,沒人肯替她求情,也沒人愿意相信她……
“我……我不小心聽到了他們說話,然后……他們威脅說……說只要我照他們的話做,他們……他們就放我回家……”洪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像是隨時會斷氣一樣,“我……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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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溫厲試圖上前阻止。
“想活命的都把嘴閉上!”穆梓莘把洪斌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上,扶著他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嶺翔,你給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