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上元燈節(jié),江城出了一門喜事。
原是謝家的小公子與白家的大小姐結(jié)親之日。白謝兩家皆是江城有名的富戶,此消息一出,引得江城百姓奔走相告。
迎親的隊(duì)伍很快到了中街,街邊站滿了行人。
隊(duì)伍最前的謝庭云一身紅衣盛裝,劍眉星目,眉間眼里是滿溢出的喜悅。
雖已是快要成家的人,可那溫文爾雅的公子模樣還是令街邊駐足的姑娘動(dòng)了芳心。
這一切并不是沒有緣由的。
謝家二公子謝庭云不顧謝家老爺臨終時(shí)的勸告,將謝家的布莊生意全交由哥哥謝庭曄打理,自己倒是落個(gè)清閑,終日留戀煙花之地。
在女子心中雖是腰纏萬貫的翩翩公子,可在旁的老人眼中,活脫脫一個(gè)紈绔少爺、敗家小子。
可這紈绔少爺近日不知怎的轉(zhuǎn)了性,哭天喊地的要娶白家長(zhǎng)女白汀。
這白家經(jīng)營的也是布匹生意,這偌大的江城,白謝兩家是旗鼓相當(dāng)?shù)膶?duì)手,可這突然的結(jié)了親,旁的商戶只怕兩家的勢(shì)力會(huì)坐大。
不管過程諸多不順,謝庭云還是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自是滿心歡喜。
銅鑼鼓隊(duì)更是宣揚(yáng)地吹了半天,才將新娘子迎進(jìn)了門。
此時(shí)白家老爺與謝家的大公子謝庭曄端坐高堂,左立的是白老夫人。
看著平日里頗為嬌橫的弟弟如此端的穩(wěn)重,謝庭曄終于露出欣慰的笑。
白家夫婦起身相迎。白老爺子白喻更是抹了一把濁淚,顫抖著從衣袖里掏出一只木盒,取出里面的物什,原是一只白玉籽料的鐲子,盡顯華貴。
白喻拉過新娘子的手,將鐲子帶了上去,緊緊的握了握。
白家夫人陳氏卻在看到那鐲子時(shí)大驚失色,但片刻便隱去了眼中的吃味,對(duì)白喻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又?jǐn)v著他坐了回去。
冗雜的禮儀過后新娘子被喜娘扶進(jìn)了房間,而謝庭云也被一幫公子哥拉上了酒席。
“我這一杯敬謝二哥,恭喜謝二哥終于抱得美人歸啊!”開口說話的是張家小公子張景,平日里的花花事沒少了他的。
“多謝賢弟?!?p> “謝二哥,這今后有了嫂子,是不是也該收斂一點(diǎn),少去些煙酒巷子?!币慌缘脑S世開口,平日里他只熱衷于詩文歌賦,最看不慣張景的作風(fēng)。
“嗨——謝二哥,你少聽那個(gè)書呆子胡說。那香粉閣新來了個(gè)南疆美人,聽說舞跳的那叫一個(gè)好。哪天謝二哥得了空,小弟帶你去見識(shí)見識(shí)?”看他一臉淫相,桌上的人都亂笑開來,只有許世在一旁氣不打一處來。
“賢弟,今夜過后,我便不會(huì)再去那些煙花之地。那南疆美人還是賢弟自己賞吧?!敝x庭云語畢,全桌人都停了笑,一臉的不敢相信。
“謝二哥,你不會(huì)開玩笑吧。這嫂子縱使是天人之姿,如此這般也不合二哥的脾性啊?!?p> “言盡于此,日后見了嫂子須得恭敬,更不準(zhǔn)這般私下妄評(píng),知道嗎?”謝庭云收斂了笑意,手中杯輕碰了下張景面前的酒杯,又兀自喝了干凈。見他不像說笑,眾人也都尷尬的打著圓場(chǎng),無非夸贊他愛妻云云。只是那張景在眾人面前被駁了面子,便自己給自己找臺(tái)階下。
“想來,嫂子定是謝二哥心尖尖上的人。那我等便祝二哥和嫂子琴瑟和鳴,百年好合嘍?!?p> 見慣了他的見風(fēng)使舵,謝庭云只回了句“多謝”便匆匆離了席,步履生風(fēng)般來到臥房門前。
他推開門便看到佳人侍床而坐。闔了門來到新娘子面前,似是有些手足無措。“白汀……”
床邊的人聽到響聲只“嗯”了一句,身子卻不可察覺的輕抖。見她有所回應(yīng),謝庭云歡喜更甚??匆娮郎系闹裾群途疲x庭云端來酒遞給了新娘。新娘接過酒兀自在蓋頭下喝了,剩謝庭云尷尬的站在一旁。
被這般冷落,謝庭云并無不快,也喝掉杯中酒,眉眼間全是溫柔:“白汀,這下,你終于是我的人了。”
謝庭云拿起竹杖輕挑起新娘的蓋頭,蓋頭下柳葉細(xì)眉,眼波流轉(zhuǎn),小嘴嫣紅,皆訴說著女子的美麗,可謝庭云卻在看清她的面貌后大發(fā)雷霆:“你不是白汀!你是誰!”
女子錦衣華服和金色鳳冠,美的有些逼人。她垂下眼瞼,輕輕開口:“白芷?!?p> “白家?二女兒?”
“是?!北M管此時(shí)謝庭云已經(jīng)怒目,白芷還是語調(diào)平靜。
見她這般反應(yīng),謝庭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卻又不好和女子糾纏許多,便要甩袖離開。剛到門口,卻被白芷拽住了衣角。
“公子要去哪里?”白芷的語氣終于有了顫抖。
“退婚!你父女二人如此戲耍我,你覺得我能善罷甘休?”
聞言白芷的身子一僵,手也慢慢垂了下去,頭低的更深。見她沒有反應(yīng),謝庭云一腳踏出了門。
“公子!可否不要退婚!”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白芷喊了出來,謝庭云也被驚得歇住了腳。
“公子!只要能讓白芷留在此地,哪怕做下人,白芷也毫無怨言……”白芷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卻也叫謝庭云聽個(gè)清楚。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此時(shí)已伏坐在地上的白芷,緊鎖的眉頭多了幾絲疑惑。
“可你該知道,我原本心悅的是你的姐姐。”
“我知道,只是,公子你我二人拜過堂喝過酒,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边@句話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終于敢抬起頭直視謝庭云。可這句略帶威脅的話顯然沒什么威懾力,引來謝庭云一聲嗤笑。
“倒真是和你那狡猾的爹一個(gè)德行呢,都這般不知羞恥。”
再?zèng)]了和她糾纏的興趣,謝庭云一身喜服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房間??粗谋秤埃总葡癖怀榈袅肆獍惆c倒在地。看著屋子里頗為豪奢的擺設(shè),自嘲的笑了笑。
“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精致的妝容上最終劃過了淚,慢慢地如決堤之勢(shì),一發(fā)不可收拾。婆娑的淚眼間是鮮紅的光影,此刻的白芷,頗有些狼狽。這一副狼狽相,倒叫她想起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