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大門傳來了動靜,爸爸媽媽回來了。
沈漾送紀佳蘇回家以后,兩家人又在飯桌上,天南海北地敘了半天舊,到現(xiàn)在已經差不多快晚上十二點了。
見紀佳蘇臥室的燈還亮著,紀父趁著酒興未散,干脆把她叫出來聊聊天。
“怎么樣,沈三公子是不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爸爸張口就是這樣一句。
紀佳蘇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她承認,沈漾長得很好看,可她莫名其妙覺得,這倆成語未免土了點,用在他身上不大合適。
他并不是那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周正帥哥,反而是帶著一股子凌厲的邪氣,正常人應當不大愿意去和他接觸。
紀佳蘇也不曉得一向審美很保守,很中老年人品味的爸爸,怎么就對沈漾贊不絕口的,估計是因為戰(zhàn)友兒子的緣故。
“還行吧?!?p> 她寥寥回答了三個字,心里想著,要是爸媽知道自己在網上把人罵了個遍,會不會驚掉大牙。
紀母坐在沙發(fā)上,滿意地點點頭,“你覺得還行就好,以后再接觸接觸,有發(fā)展的余地?!彼中χ鴮o父說,“你看那孩子不是主動送我們佳佳回家嗎?!?p> “那只是禮貌而已。”
紀佳蘇忍不住糾正,她可不想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禮貌能做到這種程度,肯定不討厭你,說不定還覺得你很順眼?!奔o父則不以為然,“對了,你沈叔叔和沈阿姨,還有寧寧姐,都非常喜歡你,剛開始給人留下好印象了,以后你和沈漾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我們佳佳又乖又聽話,誰不喜歡。”
今天沒有給他們丟人,紀母顯然是越看她女兒越歡喜。
紀佳蘇則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對沈漾沒意思,沈漾對我沒意思,你們單方面撮合更沒意思?!?p> 她氣鼓鼓地摔下一句話就回房間了,關門之際,還看見父母略微錯愕的表情,又聽到他們說了一句話,這孩子怎么回事?”
后面的再沒聽清。
如果不是沈漾,也會是別人,不管是誰,紀佳蘇都不喜歡相親,她只是想好好追個星而已,不需要誰來打擾。
只不過誰能想到,相親對象居然是齊飛揚的死敵。
這要她更不得不拒絕了。
紀佳蘇躺在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烏黑的眼珠子轉啊轉,轉啊轉。
就算不是死敵,那沈漾也是一個當紅大明星,和他扯上關系,要是哪一天被媒體扒拉了出來,豈不是每天都要心驚膽戰(zhàn)地過日子?
紀佳蘇的頭腦還是清醒的,那種不切實際的夢最好還是別做的比較好。
“我找個機會把打火機還給你,以后就不要再見面了行不行?”
于是,她起身,給沈漾發(fā)了一條消息。
這句話并未花費多少腦細胞去組織,紀佳蘇以前拒絕對她略有好感的異性,都特別擔心傷害到別人,所以遣詞造句非常謹慎,這次倒是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想說就說了。
奇怪的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點擊發(fā)送的那一刻,紀佳蘇竟然是覺得分外輕松的。
沈漾卻一直都沒有回。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也過去了。
消息列表還是空蕩蕩。
紀佳蘇等了一會兒,實在困得等不下去,她覺得不回也正常,沈漾自身條件那么好,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沒什么意義的相親對象上。
于是紀佳蘇心安理得地關燈,睡覺。
當晚,她做了一個詭異的夢,那個夢的詭異之處就在于,沈漾竟然出現(xiàn)在了夢里,并且掐著她的臉蛋,不大友善地瞇著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問道,“別人都可以喜歡我,為什么就你不可以?”
一下子就把紀佳蘇嚇醒了。
她趕緊翻下床,發(fā)現(xiàn)天早就亮了,媽媽在廚房做早餐,爸爸在看早間新聞,而手機的消息欄依然是干干凈凈的。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區(qū)別。
沈漾并未回她。
紀佳蘇舒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渾渾噩噩地去客廳吃早飯。
她喝完一大杯牛奶才覺得自己有了點精神,不過好像還是沒有什么胃口,小籠包只吃了幾個,就嚷嚷著要爸爸送她去學校。
紀佳蘇還從未那么急切地想回學校過,她覺得,似乎學校的圍墻能夠阻擋過濾掉很多東西。
爸爸呼嚕呼嚕地將最后一口粥喝掉,“知道了,急什么。”
X大離紀佳蘇的家差不多需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不過爸爸開車送的話,就能節(jié)省一半的時間。
當初她就是貪這點安逸,才惹了禍。
紀佳蘇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忍不住暗暗思忖,反正只要是去學校的路不出岔子,這回總會沒有什么事了吧?
路確實沒有出岔子,不過這岔子倒是出在了車胎上。
車開到一半,爆、胎、了。
爆胎了啊。。。。。
這是什么樣一種很倒霉的運氣吶。。。。。
紀父半點都不急,優(yōu)哉游哉下車檢查,又優(yōu)哉游哉和人打起了電話,差不多半個鐘頭過去,車還是停在路邊,紋絲未動。
紀佳蘇當然是很著急的,探出半個腦袋,“爸!我下午的課都要遲到啦!”
現(xiàn)在這條公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連輛出租車的身影都少見,更別提去哪兒坐什么公交地鐵。
她扒著車窗戶,都快急得冒汗。
哪里知道紀父滿不在乎,“我叫了個人過來送你去學校,你放心,虧不著你?!?p> 他好似非常又把握,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遲到一分鐘,你爸我就多給你一百塊錢?!?p> 哼。
紀佳蘇聽舒坦了。
這還差不多。
正午的陽光暖洋洋的,路邊接連種著枝干蒼勁的梧桐樹,抬頭望去,如華蓋一般,郁郁青青地交叉覆蓋住大半片天空,光線透過,變幻流轉,少了刺眼,多了溫和。
“快下車,他已經來了。”
一輛白色越野緩緩沿著路邊停下,爸爸好像很高興,催促著正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的紀佳蘇。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不清地注入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車門緩緩被打開,先下來的是一雙筆直的大長腿,然后再是灰白色的連帽衛(wèi)衣。黑色的碎發(fā)微遮著眉眼,側顏線條仿佛掃過一層淺淺的白色絨毛,透明而發(fā)亮。
他似乎不大喜歡今日的太陽光,下意識蹙了蹙眉,然后徑直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紀佳蘇立馬清醒了。
沈漾。
原來父親所指的“一個人”,居然是沈漾。
她萬萬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