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時月驚駭,隨后又平淡道,“點蒼如今模樣怕也是滇王背后搞得壞事吧。老神仙恨他,也正常?!?p> “小姑娘啊,事情可沒這么簡單。”陸齋深吸一口氣,面前消散的云霧又重新聚起來。
“老神仙剛剛說的,點蒼一脈幾百年來最珍貴的東西是什么?又怎么會在您手里弄丟呢?”時月不解。
“這珍貴無比的東西就是我身上嗯‘上清功’,它是點蒼的精華瑰寶。不過,我答應(yīng)了滇王,還有幾天就悉數(shù)傳給他?!标扆S談不上咬牙切齒,卻也滿心不甘。
“為何如此?滇王他…”時月突然想起來之前滇王正是要搶洛乾魁的藏劍圖,這兩者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系,還是說滇王所圖甚廣?
一時間,時月思緒紛飛,各種情況都從腦子里蹦出來了。
“他拿了我點蒼五十多人,都綁在戰(zhàn)船上,拿他們的命要挾我?!标扆S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佛說坐了下去。
佛說此時撿了幾塊石頭,蹲在場地邊緣,朝茫茫霧氣里丟石子,聽石子滾下去反饋來的聲音,沒去摻和另外兩人。
“那…為何單單要你的‘上清功’而不去要它的心法?難不成這內(nèi)功還可以傳授?”
“這你眼界就不夠了,部分邪家內(nèi)功就是靠奪取別人的內(nèi)功進行修煉,五十年前橫出江湖的‘翻云龍計發(fā)’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了江湖失傳很久的魔道功法----吞靈神功,多少江湖人士被抽干了一身內(nèi)力,數(shù)十年修為一朝化為烏有。最后被盤坐西蜀劍林上一代劍皇遞出的一劍斬殺在落魄崖?!?p> “內(nèi)功這東西玄而又玄,偏偏我這一脈又是一代接一代的單傳。八九代人苦修的內(nèi)功,自然就被盯上了?!?p> 時月若有所思,山頂有些涼,她忍不住的發(fā)起抖來。
“老神仙,你們內(nèi)功一代傳一代一定會有風(fēng)險。否則這片江湖不都是占盡前人內(nèi)功的高手了?”
“點蒼的心法是出了名的難修,祖師也是沒辦法才選擇了這條路。代價肯定是有代價的,不過…”陸齋看了看時月,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無妨,老神仙若是覺著說出不可,那就不說了吧?!睍r月輕輕一笑。
“倒也不是這個問題,只是這代價有些大,大到你無法想象?!?p> 陸齋看了半會云海,又向前走去,看見扔石頭的佛說,突然拉了佛說一把,說道:“別扔,山下可是有不少藥田!”
“哦,可你不是說山上也沒啥人了么?”佛說又問道。
陸齋搖了搖頭,時月跟上來了,給了佛說一個腦瓜崩。
佛說滿臉疑惑。
太陽升高,云也開了。山霧漸漸散去,眼前也更加壯美。
“小姑娘,你想知道為什么‘上清功’如此難修煉?”
“哈哈,就算了,別人家的心法。偷聽也不好,容易被人惦記。”
“你看我山上山下還有幾個人?除了住在小羊峰的幾個徒弟,也就沒人了。還會報復(fù)你?”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時月又是微微一笑。
“你聽好,我點蒼‘上清功’的心法就短短八個字。這么些年來,也就開派祖師悟透,修成一身‘上清’。百年來,無人能借此修出真氣。你聽好:不想不念,無花無果?!?p> “不想不念無花無果?”時月一聽,默默念了幾遍。
“哈哈,就這八個字,難倒了多少弟子。我也不例外,根本無法得知這從何修煉起。滇中知道這個‘上清功’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說與你聽,也無妨。”陸齋爽朗笑道。
時月一臉苦笑,她確實也悟不出什么東西,只是有一股淡淡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們?nèi)擞痔ど狭肆硗庖惶庤F索橋,搖搖晃晃,也有些危險。
“不想不念,無花無果?!狈鹫f突然念叨起來,若有所思。
時月停了下來,讓佛說走到她前面,背對著佛說,她不放心。
“斷了七情六欲,啥也不去想唄。不與世爭,不結(jié)因果,不就是無花無果么?!狈鹫f小頭一點,很小聲說道。
“哈哈?!标扆S大笑道:“若是真由你這個小娃娃說的這么簡單,就好了?!?p> “其實也不簡單,常人斷了七情六欲和那泥塑木雕有什么區(qū)別?!睍r月說道。
“一個不想,一個不念就可以難倒天下人了,更不用說不結(jié)因果了?!标扆S說道。
“這又不是我說的,明明是你們長源師祖說的?!狈鹫f小聲嘀咕,不過時月還有陸齋都沒有聽到。
三人繼續(xù)走,蕭燕和時月都在討論剛剛八個字,這就是所謂的論道吧。
“老神仙,總該放下心上事,守著這片山林,做個活神仙?!?p> “等我舍了一身‘上清功’,就打算下去找?guī)孜粠熓鍘熥嬲堊锶チ恕!标扆S一臉淡然。
“老神仙,你就沒真的沒想過再重建一個點蒼?”
“老夫也八十有二了。老了,搞不動嘍?!?p> “‘上清功’養(yǎng)生,能讓老神仙活兩個甲子。這么算也還有三十八年,指不定這天下道運反轉(zhuǎn),點蒼重現(xiàn)輝煌?!睍r月望著陸齋。
陸齋聽聞這話,內(nèi)心一顫,腳下步伐也停了一刻,又接著往前走。
“說的挺容易。”
“我入點蒼的時候,碰見一個怪人?!睍r月皺了皺眉頭,扶著鐵鎖停了下來,對陸齋說道,“是個瘋乞兒,年紀(jì)估計也大了,逢人就說,這世道要亂了,江湖也要亂了?!?p> “瘋子?”陸齋轉(zhuǎn)身。
“瘋子可不一定都是瘋子,我看他氣息沉穩(wěn),應(yīng)該內(nèi)力不俗,既然他這么說,肯定有他的依據(jù)。”
陸齋聽了后,搖了搖頭,道:“太難了,天下大勢如此,我輩又能如何?!?p> “我?guī)煾狄彩潜怀⒑λ赖?,由我看,朝廷可算不上什么天道!想必老神仙?yīng)該能看透這一點!”時月一臉陌色道。
“老夫信老君,可不信他皇帝?!?p> “不如等個十年,二十年,還就沒有轉(zhuǎn)機?”時月勸陸齋,正色,“道,不該亡!”
“哈哈,小友這番見解確實比我這老頭子有深意!小友日后必有大作為!”陸齋一臉欣喜,眼鏡里閃過一絲精芒,毫不吝嗇夸贊道。
“唉,中了毒,昏昏沉沉中,估計也想的挺多?!睍r月咧嘴一笑,有出水芙蓉的味道。
三人繼續(xù)往前走,面前一處湖泊,就存在山巔之上,湖不算很大,臨近夏天,還有幾朵蓮花!
“如此高山之上,怎會有蓮花?”佛說一臉驚詫。
時月也是如此,有些不解。
“剛才和小友賣了關(guān)子,也沒告訴小友內(nèi)功傳人會有如何大的代價。既然小友剛剛勸慰老夫,那就不妨和你說了。”
“這一處天池,原本長滿寒蓮花,終年不凋不落,和那夏日江左道的西湖不相上下,是點蒼的氣運池!”
“氣運池?”
“不錯!巨大的代價就是氣運!祖師傳內(nèi)功,需要消耗龐大的氣運,原本滿池寒蓮花,經(jīng)歷老祖長源傳功后,一夜枯去小半池。自此,我點蒼也就不復(fù)先前名氣,一輩只有一個高手?!?p> “原來如此?!睍r月緩緩點了點頭。
“氣運,對任何人任何門派都是極其珍貴的東西。一旦涉及氣運之爭,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時月應(yīng)道,她自己看過那么多野史,卻也不懂什么叫氣運,不懂這摸不著看不到的東西有什么用。
“這也是我不愿意滇王白白送上‘上清功’的原因,若是真的給了,那一池的寒蓮可就沒了。點蒼恐怕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那…老神仙的意思呢?你那么多徒子徒孫性命全在你身上了。”
“點蒼留不住他們了?!标扆S長嘆道,“讓滇王送他們從軍,既然做不成點蒼的弟子,就讓他們?yōu)榱说嶂袙侇^顱灑熱血。也好為點蒼正正名?!?p> “老掌教氣度非凡!”
“等將你毒除去,老夫也散功了?!?p> “散功?為何?”
“你說的,道不該亡!我要向天爭一爭氣運!”
陸齋從未有過如此底氣,迎著朝陽,大喝一聲。
猶如震雷!
不知為何,聽得陸齋說,時月竟然落下幾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