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前面沒路了?!?p> 山坡前,背著自己媽媽的老六絕望的喊道。
原本計劃的道路被泥石流沖過形成一道溝壑,山頂早已堆積的雨水順著溝壑沖下,變成一道攔截生路的天墜擋在醫(yī)院的眾人面前。
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更是絕望,在山坡上截斷道路的河流,下著雨走一步就會陷進去的爛泥,統統讓眾人失去了希望。
“別放棄,已經來到這里,一定還有別的道路,我們繞行?!?p> 這時在范縣火車站,一排排的人等待下一趟火車的到來。
水面離月臺越來越近,火車破浪前行,完全已經超載運作。
“這...怎么還有人搭火車往范縣來的啊?”下一列火車來到,從這輛火車上下來不少身影。下了車的人大部分一臉懵逼,默默地去買了返程的票又鉆進去了。
火車只能停在范縣站,前方的火車軌道已經被水淹沒,無法通行,所有近前的列車全部調轉車頭準備返回。
同時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匯報這里的情況,從最近的地方調動更多的火車來范縣運載等待的人群并友情提示發(fā)車時不要讓乘客登上列車。
“我孩子...我在醫(yī)院的老公和孩子都沒有回來,我老公說去接孩子的...你們...你們有誰看到醫(yī)院的人了么?”一個婦女站在月臺最外圍,走上來一個人就抓著一個人的手問。
“沒有,我們是最后一批,后面哪有人。就算有人,我們來的時候正巧遇到泥石流,來的路全給堵上了,人根本不可能過來?!?p> 婦女絕望的跪在地上,外面大雨幾乎沖進去就看不到人影,人瞬間就會被雨幕遮蓋。
“誰能...誰能和我一起去找我的老公。求求你們了...”婦女在那絕望的哀求。
有些人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我剛好也有個兄弟在醫(yī)院沒撤離,順路我和你一起去吧?!奔Y了十來個人,披著雨衣打著手機電筒燈光,迎著大雨往回跑了過去。
“沒有道德綁架別人,還不錯的婦女。”人群里用雨衣把自己包裹嚴實的人,嘟囔了一句轉身也走進了雨夜。
越往回走這十幾個人越心驚。這哪里是范縣,這明明就是翻騰著黃泥的湖泊!
與此同時,被河流截斷去路的醫(yī)院眾人,眼看著水流越來越大。凹地的范縣已經變?yōu)橐粋€巨大的儲水庫,排水渠完全陷入癱瘓,被泥沙堵塞,來不及排出多少水就失去了作用。
“水已經漫到了小山坡。”醫(yī)院眾人急成了一團熱粥,完全找不到生路在哪,一些心理素質弱的人已經嚎啕大哭起來。
前方是河流,后方是死路,左邊是快要崩塌的山坡,右邊是漫到腳踝的大水。已經是無路可逃!
“快看,前方有亮光!”有人驚喜的喊道。
果不其然,在截斷河流的對面,十幾道刺破雨夜的強光從河對岸照射到這里。這是來尋找的幾個人手機電筒發(fā)出的亮光。
“嗨,我們在這里!”醫(yī)院眾人大聲喊道。
可是對面并沒有聽到,因為雨夜手機信號也完全截斷,根本傳達不出去消息。
“我的腿...”終于,最后一根稻草壓死了眾人。
第一個腿部受傷的病人因為繃帶長時間被雨水淋濕,已經被感染了,傷口大量的分泌物從中冒出。
哀嚎聲似乎是會傳染的,從第一個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傳出哀嚎聲。大人們的情緒不穩(wěn)定緊接著連帶茫然的孩子也跟著哭鬧起來。
絕望的情緒,在醫(yī)院眾人蔓延開來,一發(fā)不可收拾,等院長想做點什么事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能做什么呢。
望著周圍人的臉,院長心急如焚,他自責。假如他早點批準大家撤離,假如他早點聽從別人的話語也許現在面前的就不會是截斷生路的河流,而是通向生命的列車。
終于...第一個大人哭了出來,他似乎已經完全陷入癲狂,連院長讓他冷靜都沒用。
“生路?哪還有生路啊。騙子,醫(yī)院是騙子,騙子哈哈哈哈...”那個人揮舞著手中的利器,讓周圍人一時間不敢近身。
越來越多的人崩潰,有些人開始懺悔,有些人開始編輯遺書信息,少部分在忙活砍樹看看還能不能做點什么。
雨夜,徹底掩埋了醫(yī)院一伙人的一切信息。盡管有人試圖用是手電筒給對面?zhèn)鬟f信息,可是面前暴漲擴寬的河流濺出的水浪已經完全遮擋了眾人的光線。
對面的光線,轉移了...
河對岸的婦女終于確認丈夫已經離世,不在抱有幻想準備返身離開。
有個人開始自殺了...
在醫(yī)生面前自殺...
醫(yī)生拼命阻攔,連束縛帶都用上了。就在那人即將刺破自己身體時,醫(yī)院眾人身后,一道劃破黑暗,刺破水浪的光芒照射了過來。
一聲汽笛,是生的汽笛。
雨夜中,最前方的大船船頭站著一個黑影。他雙手張開,迎著大雨,配合頭頂的照射燈,仿佛神臨大地。
“我來救你們了。”黑影說。
擴音器中喊出的話讓眾人瞬間無言,緊接著泣不成聲。
船靠岸,樓梯降下,按照院長安排的隊伍有條不紊的走了上去。
“慢一點慢一點,既然有船了就還來得及?!壁w寅也跟著指揮隊伍。
沒錯,船上站著的人就是在趙寅。在最后一刻大崩潰前來臨的趙寅,第一時間就有人給趙寅跪下了。
也不是趙寅想這個樣子,實在是他找東西把船只連接起來著實費了他很大力氣。要不是他現在在水下和魚兒一樣靈動的身體和感覺已經可以在水下呼吸的肺部,他估計醫(yī)院眾人死光他都來不了。
“你...你不是當時敲我家門的那個人么...”臨近樓梯,有個人認出了趙寅。
趙寅看了看披著雨衣的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敲門讓撤離的時候見過,他是第一批被趙寅敲門的人,也是罵趙寅罵的最狠的那一種。
“抱歉啊,不該貿然敲你家門?!壁w寅歉意。
“不對不對。多虧你敲我家門,我卻還把你罵了一頓,我好恨你,恨你當時沒有把我毒打一頓強行把我拖離范縣,恨我自己沒有相信你的話。”說著說著,那人跪了下來,他嚎啕大哭:“可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趙寅默然,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不要說不對起,要不是你我的老婆肯定活不下來。失去了兒子是我自己活該,是對我的懲罰。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沒有我老婆支撐我活下來,我早就自殺了。如果同時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人...對不起...謝謝你,謝謝你...”跪在地上的人哭聲越來越小,語無倫次之后終于冷靜下來,對趙寅發(fā)出真摯的感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