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龍山位于夏朝越州北部,準(zhǔn)確來說不是一座山,而是數(shù)十座獨立的山峰的統(tǒng)稱。
有一條江水,發(fā)源于越州與洛州交界處,向南百里流經(jīng)越州的州府所在地桂花城。
這條大江是越州人去洛州京城的重要水路,時時有好友至親在江邊分離道別。再加上江水清澈見底,就像離人的眼淚般透明純凈,所以江名被取為離江。
離江穿過桂花城繼續(xù)南下五十里,就到了木龍山。
陳無忌離開西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回到桂花城,又在桂花城租了一葉扁舟,順流而下。
越州的山別有特色,多是石灰?guī)r,獨立如筍,故有綽約秀麗之美。
在船上看去,兩岸青山如畫,山體千姿百態(tài)惹人遐想。恰逢雨天,灰白的巖壁上點點青綠,隱沒在淡淡的云霧中,隨處一眼都似見到一幅潑墨山水圖。
江水清可鑒人,群山倒影栩栩如生,船只像在青山頂上行走。自古便有詩句流傳:分明看見青山頂,船在青山頂上行。
陳無忌卻無心欣賞美景,一來住的年頭久了,難免看得生厭。二來心中有事,思緒早飛去遠(yuǎn)方。
順?biāo)兄郏瑑蓚€時辰后便到了長坪碼頭。
岸上豎著一個高大的牌坊,中間刻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天南奇峰”,兩側(cè)有一副對聯(lián):一幅云間山水,半步嶺上洞府。
這便算到了木龍山的宗門所在。
當(dāng)然這里還是外圍,離山門還遠(yuǎn)著。岸上還有一個長坪小鎮(zhèn),住了不少人家。這些普通人除了耕種捕魚,還會做點小買賣。所以經(jīng)常會有木龍山的弟子在一帶走動。
陳無忌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牌坊下。
待船家靠了岸,道一聲謝,陳無忌跳上岸去,三步并作兩步,徑直走到牌坊前。
“師傅!”
牌坊下的人是個美貌女子,里面一襲翠綠長裙,外面罩著白絨絨的羊毛披風(fēng),雖然不顯得臃腫,但也遮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細(xì)雨打濕了她的發(fā)絲,流過她光潔的額頭。但她全不在意,柳眉一挑,杏眼圓睜,“回來了?”
“嗯?!标悷o忌老老實實答道。
這便是他的師傅葉瀟瑤了。
葉瀟瑤走過來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怎么那么不小心?”
陳無忌聳聳肩,“小心也沒用啊?!?p> 葉瀟瑤道:“跟我來吧!”
說完轉(zhuǎn)頭就走。
陳無忌縮了縮脖子,緊了緊衣裳,耷拉著腦袋跟上去。
一白一黑兩道人影就這樣在微雨中,一前一后走在石板路上,穿過小集市,穿過村落,穿過田野,走進(jìn)群山之中。
葉瀟瑤不開口,陳無忌也沒有再說什么。他想墨白與無期的傳書一定早就傳回宗門,想必他們已經(jīng)在信上說得很詳細(xì)了。
兩人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時間,來到一個山谷中。迎面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山不算高,直直地橫在面前,巖壁如削,寸草不生,只有一些縱橫復(fù)雜明暗交錯的痕跡,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屏風(fēng)。
這山就叫做南屏山。山巖上那些痕跡是木龍山的先賢們留下的刀痕,蘊(yùn)藏著深奧的刀意。
為此山下特地用石頭鋪了一個大廣場,方便木龍山所有弟子來此參悟。
現(xiàn)在雖是雨天,也有不少弟子在廣場上打坐,望著壁痕怔怔出神。
葉瀟瑤腳步不停,領(lǐng)著陳無忌走過廣場,走進(jìn)山腳下一個幽暗的山洞中。路上遇到的弟子們都恭敬地對他們行禮,葉瀟瑤只是簡單地點點頭。其中不少人對陳無忌的突然出現(xiàn)感到驚奇。
這個山洞不長,斜斜地穿山而過。山后豁然開朗,有很多樓房。是木龍山普通弟子居住之地。
兩人繼續(xù)往前走,直接來到一座高山下。這山的山嶺臃腫,有若饅頭,嶺上突起一個巨大的有棱有角的小山峰,從某個角度遠(yuǎn)望像是一個老人端坐于此,換一個角度卻又像看到一個龍頭。故而有人叫它老人山,也有人叫它龍頭山。是木龍山的主峰。
也是木龍山掌門的居住地。
陳無忌暗暗有些詫異,想不到葉瀟瑤二話不說先把自己帶去見掌門了。他以為會先回一趟隱龍巖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兩人到了山頂,見到了木龍山掌門萬一塵。
萬一塵相貌古樸,作道人裝扮,盤坐在蒲團(tuán)上有仙人之姿。
葉瀟瑤拜見道:“師傅,請你為無忌把一把脈!”
萬一塵面帶慈祥,“不必驚慌,無忌,過來吧。”
陳無忌恭敬地跪著挪到跟前,伸出雙手,“有勞師公了?!?p> 萬一塵輕輕握住他的雙手,兩道柔和的勁力同時通過手腕間的力量進(jìn)入陳無忌體內(nèi)。
陳無忌只覺得渾身暖洋洋,溫和的氣息在體內(nèi)游走,奇經(jīng)八脈燙貼無比。
過了半炷香,萬一塵松開兩手,嘆道:“無忌,你且將當(dāng)日詳情再說一遍與我。”
陳無忌退到葉瀟瑤身后,仔細(xì)地將幻海里發(fā)生的一切告知。
萬一塵道:“你能在大宗師的狂亂一擊中活下來,可謂福大命大。想來與你吞食的陽極火玉有極大關(guān)系?!?p> “我剛才在你體內(nèi)感受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武道之意互相撕扯爭斗留下的傷痕。應(yīng)該是本門的心法與陽極火玉以你的身體為戰(zhàn)場發(fā)生了一場大戰(zhàn)?!?p> “你沒有爆體而亡,必定是有外力助你緩解,然后有人給你喂了化功散。將你一身功力散去,才撿回你的性命。”
陳無忌默然不語,當(dāng)時他昏死過去,并不知道炎教圣女在臨走前將一道有中和作用的功力打進(jìn)他體內(nèi)。他醒過來后就遇上飛沙關(guān)城破,來不及問濼洛與楚洛澤是怎么醫(yī)治的,用的是什么藥。
但他知道萬一塵此刻說的話多半是真的。
葉瀟瑤沉聲道:“師傅,可有辦法讓無忌恢復(fù)武功?”
萬一塵道:“無忌的丹田已經(jīng)崩碎,氣海破裂。練武對他來說,就像用粗疏的竹籃去打水。難啊?!?p> 陳無忌神色黯然,不過他早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所以說不上有多驚訝或悲傷。
葉瀟瑤焦急地問道:“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嗎?”
萬一塵沉吟半響,“倒也不是全無辦法。眾所周知,練武一道,先煉體,再練氣。聚氣于丹田,再領(lǐng)悟武道意境筑于氣海,大道可成?!?p> “無忌想要重返武道,只有重塑丹田!”
“只是再塑丹田之事,聞所未聞,我也沒有頭緒?!?p> 葉瀟瑤眼里剛亮起的光旋又熄滅。
室內(nèi)一片寂靜。
萬一塵想了想,又道:“不過,我想有一人也許能幫到無忌。鳳凰谷當(dāng)今谷主蝶鶯,若是能邁入大宗師境界,以她江湖第一的醫(yī)術(shù),或許會有辦法?!?p> 葉瀟瑤忍不住喜上眉梢,“蝶鶯谷主與我素有交情,聽聞她就快破境。我馬上帶無忌去鳳凰谷。”
萬一塵道:“莫急,蝶鶯谷主未必有那么快破境。而且無忌還得做好準(zhǔn)備功夫,要從頭練起,先修復(fù)經(jīng)脈,提高身體強(qiáng)度。等到丹田所在產(chǎn)生感應(yīng),再去找蝶鶯谷主也不遲。”
“無忌,你筋骨已老,重新煉體的艱難可是大苦頭?。 ?p> 陳無忌咬牙道:“師公,徒孫不會讓你失望的?!?p> 萬一塵欣慰地點頭,“不錯,你能有此毅力方可做我木龍山嫡傳弟子。明天起,你可如英奇那般,到通天大瀑布下練功。我會與你師伯鳴空嚴(yán)明此事?!?p> 葉瀟瑤臉上有了幾分笑意,拉著陳無忌告退。
出到門外不遠(yuǎn),正巧見到鳴空匆匆而來。
鳴空見到兩人也是一陣愕然,“師妹你剛見過掌門了?無忌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葉瀟瑤道:“師兄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p> 鳴空卻一擺手,“師妹啊,出大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