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寨之中，已經(jīng)是入了夜間。
穎語找來了山雄跟侯四，在聚義廳之中詢問了一下他們各自的修為進度。
侯四到了練氣七層，勉強算是邁步進入了練氣后期。反倒是山雄比較爭氣，達到了練氣九層，距離大圓滿只有一步之遙。
一同跟來的牛二楞看著侯四直笑。
“軍師。”
“怎么了寨主？”
“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山雄的時候嗎？”牛二楞拍著侯四的肩頭：“說什么，這人呆呆傻傻的，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現(xiàn)在進度沒人家快，還有什么話說？”
侯四憋得臉通紅，山雄則撓著頭在一旁靦腆的笑著。
“你別瞎說，干擾了他的心境。要是他下次急于求成結(jié)果走火入魔，你負責(zé)嗎？”穎語瞪了牛二楞一眼。
后者連連擺手，哼著小調(diào)走到了一旁。
“軍師，你也不用太擔心。主要是你心性駁雜，修煉起來自然會有點慢。”穎語看向山雄：“而山雄他心性淳樸，入定更快，拉開些差距也是正常的?！?p> “謝謝仙子，我聽了好受多了?！焙钏碾m然這么說，但是依然很惆悵。
穎語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次去盛歌坊，我給你買些靜氣凝神的輔助丹藥，相信會有很大的改善。
筑基是邁入仙途的第一步，一定要走好，走穩(wěn)?！?p> “我明白的，仙子。”
“二楞哥，咱們又要去那條街嗎？”山雄小聲的問道。
“哦，你武器差不多了，正好還有些生意上的往來。”牛二楞隨意的應(yīng)付著，他還沒打算將這大荒墳的事情告訴他們。
穎語坐在了椅子上：“這次就咱們四個人去就好了。”
“要不我還是留下吧?！焙镒诱玖顺鰜恚骸霸蹅?nèi)齻€都走了，寨主就有些空了。小麗姐也不在山上，連個拿主意的都沒有可不行。”
“這……也好。”穎語沉吟了一下：“那就我們?nèi)恕惆涯愕亩虅o我，我讓人給你鑄造一下。”
“多謝仙子！”
“喂，這劍是我送你的，咋沒見你謝我??！”牛二楞不爽的拍了侯四一巴掌。
“行了，你們早點休息去吧，我跟寨主還有些話說?！?p> 侯四拉著一臉懵懂的山雄，一邊壞笑一邊往后退走。被氣哼哼的牛二楞踹了一腳之后，一溜煙消失不見了。
兩人走后，穎語才摸出了一個百寶囊，從其中掏出了兩把靈劍。一黑一白，陰氣森森。
“這是……張?zhí)幝暤膬砂褎?。”險些死在這兩把劍下的牛二楞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什么意思？”
“我今天，去了后山的民居?！狈f語拿出了兩張黃符：“又找到了兩個不錯的苗子?！?p> 牛二楞滿臉的疑惑：“不能吧，寨子里的男勞力，上次都被我叫出來一起參加了測試，沒有漏下啊。”
“是一對小姐妹。叫水靈、水仙?！狈f語生怕牛二楞打斷，飛速的說道：“這兩姐妹都是雙靈根，兩個都是金土，我覺得……”
“不行！”牛二楞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么？”
“打仗廝殺，那是老爺們的事情！”牛二楞坐在椅子上，背對著穎語：“我們出來賣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的就是保護村里的老幼婦孺。
要是也讓她們出來冒險，那我們這樣做意義何在？
她們只需要在我們的保護下，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這一生就好了?！?p> “你以為你這樣做，對她們就是好的選擇嗎？”
“無論好壞，至少她們沒有生命危險！”
穎語一巴掌拍在長桌上，震得兩把飛劍直顫：“你以為，就你失去了至親之人嗎？你以為寨子里面，只有你每天被仇恨折磨的難以入眠嗎？
你憑什么剝奪她們?yōu)樽约簭?fù)仇的權(quán)利！”
牛二楞一拍大腿站起身來：“我不同意，這事沒商量。我累了，要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p> “站??！”
穎語擋在了牛二楞的面前：“你曾經(jīng)說過。”
“我說過什么？”
“你說過，只要山上的人愿意，你絕不阻攔！”
“我是說過，但那指的是我的這些兄弟們……”牛二楞的氣勢稍微弱了下去。
“寨主……”穎語抬起頭，真切的看著牛二楞：“我見了那兩個女孩，我真正跟她們聊過。我能感受出來，她們愿意。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隨隨便便的答應(yīng)。
我將這件事的利弊和盤托出，她們也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做好了覺悟之后，才點頭答應(yīng)的。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做的不對，我瞞著你做了這件事，是我的問題。
但是，唯獨她們兩姐妹的心意，她們所做出的覺悟。
你決不能視而不見?！?p> 牛二楞握緊了拳頭，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桌邊：“水家妹子，是跟著她們姐姐嫁到牛家莊來的。
她們家父母早亡，早先她們大姐跟我們鎮(zhèn)上的阿青哥有婚約。本來都到了成親的年齡，卻因為一對胞妹沒人照顧，遲遲不肯嫁過來。
后來還是鎮(zhèn)長做主，將她們姐妹三個都接到了鎮(zhèn)上生活，還把自家的田，分了一畝給他們。
阿青哥人很好，酒量很差但又喜歡喝兩口。喝了酒也不鬧，就坐在那邊傻笑。每次都是水家嫂子帶著兩個妹子，把他接回去，一邊埋怨他一邊心疼他，一邊照顧他?！?p> 穎語靜靜地坐在了牛二楞的身邊，伸手握著他粗糙的手掌。
“我……很喜歡找阿青哥喝酒，因為每次他都會搶著付錢。每次被水家嫂子抓到，她都會罵我，有幾次還拿水潑我。
但是每年到了秋冬季節(jié)，她給阿青哥做棉衣的時候，總會捎帶手給我也做一件?！?p> “二楞……”
“我回去的時候，他家被燒了……”牛二楞說道這里嘴角不停的抽動：“我扒開廢墟的時候，就看到……
我看到燒毀的床上，是燒成焦炭的兩個人形。水家嫂子坐在床頭，阿青哥枕在她腿上。他們已經(jīng)燒成了焦炭但我還是能看得出來。
因為阿青哥每次喝醉了酒，水家嫂子都是這樣照顧他。她跟我說過，阿青喝多了頭疼，頭墊高點他就會舒服一些……
我當時，我就覺得，是阿青哥他又喝多了，嫂子正在照顧他。等過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又能去找他喝酒，他還會搶著付錢。
被水家嫂子抓到之后，她會氣的漲紅了臉，拿起水瓢潑我。一邊潑我一邊氣哼哼的埋怨阿青，為什么又跟我這個混小子一起喝酒……”
不知不覺之間，牛二楞的臉上已經(jīng)淚水橫流。穎語心疼的拿起手絹，輕輕地幫他擦拭。
“修仙之人，應(yīng)該……看破紅塵，忘卻凡事……不然的話，會成為你修仙路上的魔障?！?p> 牛二楞閉著眼搖了搖頭：“我忘不了，我認識鎮(zhèn)上的每一個人，就連客棧門口的小叫花子們，我都能準確的叫出他們的名字。
如果說，對他們的回憶與愧疚是我路途之中沉重的包袱，那我就背負著它們，走下去。”
穎語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幫牛二楞擦去臉上的淚痕。
“在山上還活著的大家，都是我的親人。她們對你來說，可能是兩個適合修煉的好苗子。但是對我來說，她們是我幸存下來的家人?！?p> 牛二楞握住了穎語的手：“所以，你說我背信棄義也好，說我自私自利也罷。
我，不許她們走上這條險惡的道路?！?p> “好……我懂了。”穎語將手從牛二楞的手心之中抽了出來：“我不會再去打攪她們了。但是這兩把劍我不打算賣掉。
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了注意，可以來找我?！?p> 穎語收起了黑白雙劍，走到了門口，忽然站住了腳步：“牛二楞，情感這種東西，我知道的不多。
但是有一點我明白，那就是珍視是相互的。
過不了多久，你就會來找我的。
還有！
我沒有把她們只是當成兩個修適合修煉的好苗子！
你這個大混蛋！”
穎語仙子氣哼哼的離開了聚義廳，留下牛大寨主一個人在聚義廳里發(fā)愣。
長嘆一口氣，身心俱疲的牛二楞昏昏沉沉的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往床上輕輕一躺，就死死的睡去了。
一夜無話，此日清晨。
牛二楞睡得正香之時，木門被人拍的啪啪作響。
“寨主！出事了寨主！”
“誰?。〈笄逶缟系?，叫魂啊！”
牛二楞睡眼惺忪的爬起來，帶著殺氣騰騰的起床氣，打開了門扉。
“寨主！”
“山雄？你小子吃頂了！出啥事了！”
“寨主，猴子！”
“猴子？軍師咋啦？”
山雄連連擺手：“不是軍師！猴子，在山門口有猴子！一個大猴子抱著一個小猴子！”
“……什么亂七八糟的！”
“哎呀，您跟我來看看吧！我說不清楚了！”
山雄自知最笨，只好拉著牛二楞一路小跑，來到了山寨的門前。
牛二楞揉了揉迷瞪的雙眼，定睛一看。山門外面的青石上，確實站著一只大猴子，懷里抱著個小猢猻。
“這不是……猴王嗎？”
牛二楞一眼就看了出來，那只大猴子，是昨天賭斗輸了的猴王。此刻他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青石板上不停的踱步，還發(fā)出尖銳的吼叫聲。
猴王懷中的小猴子，臉色發(fā)青，嘴唇發(fā)紫，身上的絨毛黯淡無光，一副身中劇毒的樣子。
“開門開門！”牛二楞急的拍打著山雄：“這算是我酒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