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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探案錄

海市蜃樓 其五 夜探

金陵探案錄 沐南秋 2374 2019-09-13 12:45:02

  亥時,秦淮北岸,花滿樓前。

  若按照往常,此刻應該是花滿樓最熱鬧的時間。若是往日,雖已是深夜,樓內(nèi)客人的興致卻還未達到頂點,不眠夜剛剛開始,銷金窟的大口剛剛張開。

  而近日此處卻是難得的冷清,樓上樓下全無燈火,黑漆漆的一片,有兩扇破敗的窗子并未修繕,原本精致的窗上雕花此刻殘缺不堪,幾塊藕斷絲連的木板在夜風中無聲搖擺。

  兩個書生打扮的人從樓前走過,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其中一人對著樓上指指點點,卻聽到靜夜中“啪”地一生,嚇得那人再不敢出聲,趕緊朝前走去。

  原來自花姐死后,紅弄影也隨后暴斃,老鴇與花魁先后死去,讓花滿樓一時陷入無以為繼的狀態(tài),且不說無人經(jīng)營,就算有人接手,但是花魁已去,花滿樓無疑吸引力大減。另外樓中接連死過三人,又有幾個客人愿來樓中作樂。

  一時間已是人去樓空,花滿樓竟成了眾人眼中的鬼樓,甚至有傳聞,有人聽見夜晚樓中傳來女子哀哀哭聲和凄厲爭吵聲,更是讓金陵人人膽寒。

  剛剛那兩人走到已經(jīng)走過了花滿樓門前,走在后面那人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回頭看看剛才聲響源自何處,便悄悄轉(zhuǎn)頭。

  “啊”的一聲驚叫,后面的人跌坐在地,還不住地兩手撐著地面往后退,前面的人趕緊拉住他:“明生,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叫明生的男子緊緊抓住前面人的手,滿臉驚恐:“梁歡,我看到一個黑影,剛剛從花滿樓飄出來?!?p>  叫梁歡的男子順著明生的手看去,花滿樓那間窗戶破碎的屋子中,竟然飄起了幽幽的鬼火!

  “鬼啊!”兩人一路屁滾尿流。

  ……

  鬼?哪里有鬼?江遠行站在原本屬于花弄影的繡房之內(nèi),被樓外的喊聲嚇得一驚,趕緊滅了手中的火折子,看向窗外,看到兩個屁滾尿流的書生,一邊爬一邊喊著“鬼”、“鬼火”,還不時指指這邊,不禁苦笑,火折子而已哪來的鬼火,真是大驚小怪……

  待兩個書生走遠之后,一身夜行衣的江遠行才拉下遮住半張臉的黑巾,再次吹亮火折子,向四周看去。

  這已不是江遠行第一次夜探花滿樓,除了花弄影死的當日,江遠行每日都會趁夜色掩護都會來花滿樓查探一番。

  對這個案子他還不死心。

  雖然最后以花弄影暴斃草草結(jié)案,然后江遠行心中還有太多疑問。是誰想花弄影死?那個圖形有什么用處?為何這刺殺之人似乎對北府動向了如指掌?除卻花弄影的死本身,徐文璧案本身也有疑點。

  按照花弄影所說,她在徐宅第一次無意中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使宴會中所有人橫死,之后花弄影逃離徐宅,等她回到徐宅想取回自己的琵琶時,徐宅卻燃起大火,燒掉了一切痕跡。

  這場火是誰放的?是不是最后殺害花弄影的人?放火之人是想幫花弄影還是另有目的?

  太多的謎團困擾著江遠行,然而他卻知道,案子必須結(jié)了,如果繼續(xù)查下去,必然會牽扯出花弄影真正的身份。

  雖然已是八年過去了,但是所有人都已經(jīng)形成了共識,游式逆案已經(jīng)成了一個禁忌,偶有大臣以為風聲已過,想為游家說一兩句話,馬上便會惹來天子震怒,隨之就是一片腥風血雨。

  當年給游正麟定的罪名是通敵叛國,卻并未公布其中細節(jié),當時坊間曾有一個傳聞,說是國師曾向天子進言,天子是真龍降世,游正麟?yún)s是麒麟下凡,麒麟要與真龍爭鋒,所以天子才會纏綿病榻,天子聽信了國師之言才會對這位衛(wèi)國的忠臣痛下殺手。

  至于到底是不是這樣,真相恐怕已經(jīng)淹沒在歲月之中,唯一確定的是,天子的逆鱗依然在。

  所以案必須結(jié),江遠行內(nèi)心之結(jié)也必須解,這才自己私下查探,今日白天似夢似幻的云中仙一見之后,更是疑竇盡除,自己且盡人事,剩下的就交給天命吧。

  當然,為免把北府其他人牽連其中,這些事情北府眾人卻是不知的,八年前江遠行與游正麟的那次會面也未曾告知眾人。

  這兩天的查探之中,江遠行也不是全無收獲,昨日他就在花弄影的房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刻痕。

  這些刻痕似圓非圓,與地上的圖形有著一定的共通之處,卻又不盡相同,像是地上圖形的簡化版,房間的四個角上各有一個。

  刻痕極淺,若是平時里,繡房之內(nèi)幾盞燈籠照耀之下,很難發(fā)現(xiàn),但昨日江遠行查探之時手執(zhí)火折,刻痕在這唯一的光源下便顯現(xiàn)了光影。

  今日江遠行前來便是要把這刻痕拓下來,日后慢慢研究。

  江遠行口中叼著火折子,從隨身包裹中取出一張薄紙和水壺,將薄紙小心翼翼地浸濕,敷在那刻痕之上,隨后取出刷子輕輕敲打,使薄紙陷入刻痕之中。片刻之后待紙張干燥,江遠行取出另一個刷子,蘸取墨汁,輕輕地均勻地拍刷,使墨均勻地涂布紙上,然后把紙取下,這一張拓印就已完成。

  這拓印之法還是江遠行在讓林英打造竹牌之時“順便”向他請教的,還跟他借了這一套工具。江遠行知道林英一向沉默寡言,自然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

  輕輕吹干紙上墨跡,江遠行卻覺得有哪里不對。

  拿著第二張薄紙來到另一個屋角,這次江遠行沒有直接把紙鋪上去,而是先用手摸了摸,頓時明白了剛才覺得的不對在什么地方。

  刻痕周圍竟有淡淡潮氣,仔細看去,可以發(fā)現(xiàn)幾乎微不可見的水漬,這個刻痕自己明明還沒有拓印過,怎么會是潮濕的?

  難道,有人先自己一步發(fā)現(xiàn)了這些刻痕?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想到此處,江遠行背后泛起一層冷汗,目光往四周望去,確認屋內(nèi)無人才放了心,暗罵一聲自己嚇唬自己。

  拓好了四個刻痕,江遠行收拾好工具裝回包裹內(nèi),順窗子爬出,這條路自從那人追逐刺殺花弄影的黑衣人已經(jīng)爬了三五次,早已爛熟,之后便沿著舊路回到北府。

  站在北府門口,江遠行卻未邁步進去,今夜的北府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尋常。

  “當啷”一聲傳來,證物房!江遠行飛快抽出佩刀,三步并作兩步趕到證物房門口,門卻是開著的。江遠行舉刀前探,輕輕向門內(nèi)邁了一步,只見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側(cè)窗跳出房外。

  江遠行向前邁了兩步,隨之也從側(cè)窗跳了出去,外面卻是一片寂靜,就這一頓的時間,那道黑影已經(jīng)在夜色之中。

  揉了揉眼睛,江遠行懷疑自己是不是花眼了。

  繞回證物房的正門,江遠行發(fā)現(xiàn)花弄影案的證物打開散在那里,案卷打開著,似被翻過。霜月的銅牌,這是從南府調(diào)過來的,須卜延那個盛砒霜的杯子,花弄影大一號的藍衣。

  里里外外又翻了一般,卻是少了一樣東西,小蘭刺死花姐并自殺用的那把紫金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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