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浮生六夢”出來,便已是卯時三刻,距離陌桑規(guī)定的辰時本就不差多少時間。
清歡倉促的給傷口上了藥,整理一番,就往“滄海一笑”趕。
看到清歡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陌桑愣了愣,才想起他要授她課業(yè)一事。
清歡一如往常,笑得沒心沒肺:“小師叔安好?!?p> 陌桑的心卻漏跳了下,這樣想來,在“鏡花水月”里,清歡還從未這樣叫過他。
清歡見陌桑沒反應(yīng),想來是不想搭理她,便自顧自的坐好。
陌桑從“浮生六夢”出來,就一直呆在“習(xí)書閣”,在紙上反反復(fù)復(fù)的寫著什么,都忘了清歡要來一事,不露聲色的放擱下青玉筆,再把桌上的一堆紙折起來,放到角落里。
抬眼,便看到用一只手鋪紙,研墨,蘸筆的清歡,一個沒忍住,問:“手……可好些?”
清歡把左手背到身后,笑得眉眼彎彎:“謝小師叔關(guān)心,方才上過藥了?!?p> 鋪好紙,從書架上拿過《易傳》一書,小心翼翼道:“小……師叔,這書我實(shí)在一知半解,不甚清楚?!?p> 陌桑看了眼書的封頁,才想起來,這是晚課前,他布置下去的課業(yè)。
“浮生六夢”里那樣過了十日,其實(shí)不過須臾幾個時辰而已。
陌桑輕嘆,心道: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第一時間帶她出去,省得自己……
可此話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清歡奇怪的眨眨眼,又道:“我……我還是認(rèn)罰吧?!闭f完,把那本《易傳》鋪開,懸著手肘,一筆一劃的開始抄書。
畢竟是陌桑自己說出的話,不好輕易收回,于是,便任她去。
鋪開一卷書簡,提筆寫字,行云流水。
時間悄然離去,又似乎停止在這一時刻,“無塵”院里,兩人相對而坐,只聽筆尖觸紙之聲,不禁讓人想嘆一句,歲月靜好。
不知過了多久,清歡實(shí)在坐不住了,感覺自己渾身都不太舒服,特別是左手心,火辣辣的疼。
陌桑察覺到她的不適,催動靈力,想要復(fù)原清歡手上的傷口,這本不是多大的事,沒想到,靈力沁入傷口里,卻不見好轉(zhuǎn)。
清歡見怪不怪了,解釋道:“我體質(zhì)特殊,一向難以用靈力促使傷口復(fù)原,已經(jīng)上過止血藥了,那藥膏特別有用,想來不出三日就會痊愈?!?p> 陌桑皺眉,手指一轉(zhuǎn),祭出“天賦之力”,此靈力與尋常靈力不同,呈現(xiàn)出來的乃是紅色光芒,非一般人可擁有。
神奇的是,清歡手上的傷痕竟?jié)u漸消失,不一會,便完好如初。
清歡瞪大了眼睛,驚呼:“哇塞,小師叔你也太厲害了,連星君都拿我這體質(zhì)沒法子,你居然可以!”
陌桑破顏,嘴角勾起,雖然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心里卻也是十分得意的。
意識到這一點(diǎn),他又暗自搖頭,平日里他可是一向?qū)櫲璨惑@,沒有大悲大喜,如何會因?yàn)橐痪淇滟?,而……?p> 陌桑輕咳了咳,道:“既知曉體質(zhì)特殊,便小心些,不要弄傷自己?!?p> 這話聽起來有些耳熟,清歡口不擇言道:“有你在……”什么傷都能好了,后半句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此話有些無理取鬧了,旁人沒有義務(wù)無條件付出。
陌桑自然能懂弦外之意,心里早就樂開了花,偏問:“什么?”
清歡把頭搖成撥浪鼓:“無事,無事?!闭f完埋頭繼續(xù)抄書。
陌桑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yáng),“習(xí)書閣”的那面“靜”字被他完全忽視,一潭古水,何止泛起一點(diǎn)漣漪。
時光匆匆,歲月無痕,“無塵”院里的兩人,如此,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千年。
清歡看著陌桑又在看那本《上陽子太虛實(shí)錄》,還是被她滴過墨的舊本,杵著下巴問:“小師叔,我不是都給你抄了一本新的嗎?”整整花了她七日不眠不休。
陌桑翻過一頁,淡淡道:“你的字太丑了,影響美觀?!?p> 清歡擠了擠鼻子,生氣的坐了回去,心道:早知道不被待見,就不受那份辛苦了!
她這個小師叔,表面上看起來淡然灑脫,實(shí)際上,也是個腹黑嘴毒的,她這是什么命啊。
許是察覺到她的怒氣,陌桑把書放下,走到院子里,同清歡道:“過來。”
清歡不情不愿的起身:“何事?《南華經(jīng)》我還沒抄完呢?!?p> 陌桑看著她道:“會騰云?”
清歡叉腰:“騰云這等小伎倆,我怎么可能不會?!毙】凑l呢!
陌桑笑的意味深長:“除了騰云?還會什么?!?p> 清歡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五一十把自己會的術(shù)法都列了一遍:“傳音術(shù),變化術(shù)……”
陌桑記在心里,點(diǎn)頭道:“修行基在于大道體悟,這些年來翻來覆去的,也學(xué)得個七七八八,是時候修習(xí)術(shù)法了。”
清歡點(diǎn)頭,從善如流。
陌桑翻手現(xiàn)出一個本子,道:“這上面記載了所有低階法術(shù)和中階法術(shù),你把它鋪開,然后對著它施法,若是學(xué)會了并且通過它的考核,便會在此書上劃掉相應(yīng)法術(shù)的名字,待你清除了所有低階法術(shù),中階法術(shù)的術(shù)法心訣才會出現(xiàn)?!?p> 清歡接過本子,細(xì)細(xì)的看,覺得此物甚是神奇,而且無論是書封設(shè)計(jì),還是字體顏色,都特別符合她的審美,拿到后,便有些愛不釋手了。
陌桑輕笑,心道:喜歡就好。嘴上卻很嚴(yán)格:“修習(xí)術(shù)法時,不得懈怠,不可逞強(qiáng),若有不懂之處,當(dāng)及時詢問?!?p> 清歡拼命點(diǎn)頭,如今的她可今非昔比,再不是那個躺在樹枝上,嘲笑司空不知樂趣的那個清歡了,如今對待課業(yè),她也是頗為刻苦勤奮。
時間荏苒,白駒過隙,如此,又過去了一千年。
那日,清歡尚在“無塵”院里練習(xí)“瞬移術(shù)”,半天都不見長進(jìn),腳下不斷冒煙,不知道的還以為哪里走了水。
修習(xí)術(shù)法就是越急越不行,偏生這日陌桑得出空來,就在跟前盯著她修習(xí)。
清歡急的腦門上都是汗,可無論她如何引靈念訣,都瞬移不了,哪怕很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