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坐在飛行車里,頭有點暈暈乎乎。窗外的大廈直插云霄,在各層排放出的亮色煙霧中看不到頂。一側的玻璃外墻上,全年制造光污染的霓虹燈一排排拼出大大的“有錢人去死”幾個字,而另一側卻不停播放著第四國際的廣告。
“選擇國際,成就人生!第四國際的最新產品讓你事半功倍!”滿面燦爛笑容的青澀男孩伴隨著自信滿滿的男聲跳進畫面,彭湃不用猜也知道男孩的臉和自己一模一樣。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后來才知道,人工智能會把廣告主角的臉換成觀看者的臉,以增加代入感——一開始的確是的,看著和“自己”用了廣告里的東西走上人生巔峰,總是會讓人心里有些癢癢。
而看多了之后,除了凸顯自己現(xiàn)實中的無能以外,就別無他用了。彭湃很清楚這東西并不是真的出現(xiàn)在玻璃外墻上,而是在終端里播放的。然而他現(xiàn)在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廣告,如同缺水的植物汲取水分一樣貪婪地盯著。
這是手術的“后遺癥”,他現(xiàn)在腦子非常清醒,并且渴望用更多信息來填充多出來的腦力,去找點東西思考。這廣告很屎,他花了半秒鐘就得出了結論,不過關掉終端里的廣告還要付費——下次還得付費。
直到回到了事務所,廣告的內容還在自己的腦袋里滾動,分解成一個個片段。他的思維胡亂竄跳,努力想要從里面分析出一些有用的東西,卻像是失眠時一閃而過的念頭,根本無法捕捉。車庫的門呲一聲移開,彭湃走進了事務所,頭腦混亂。
和往日空無一人的事務所不同,今天事務所的沙發(fā)上坐著一位年輕女性,靚麗的橙色頭發(fā)在腦后簡單地綁了個馬尾。而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很簡單,卻與事務所的風格完美地相稱。彭湃總覺得自己見過她,卻沒法在混亂的思緒中找到答案。
“....這樣和當時有什么區(qū)別!紗羅到現(xiàn)在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女性很生氣地朝她旁邊的藍發(fā)男人說。而藍發(fā)男人翻著死魚眼,非常無奈地反駁。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能說什么?哭著喊著跪下來求他不要這樣做?夏蓮,我們當時......”
說著,藍發(fā)男人抬起頭,想從桌上的碗里拿一顆糖,正好看到了門口的彭湃。男人顯然愣了下,而他這一愣神,女子生氣地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糖,氣鼓鼓地塞到自己嘴里。
“今天這么早回來了嗎?”
這句話,幾乎像是在假裝一切還和以前一樣似的。彭湃心里想著,在一瞬間覺得有些反胃。可他不知道,切那只是下意識說了這句話,并沒有想粉飾太平。對切那來說,彭湃還只是那個懵懂無知的黑發(fā)少年,是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
“我考慮過你說的事情了。”彭湃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很直接地拋出了這句話,像是想用這般生硬的話語來打破“日常”的氛圍。切那看著他,身邊的夏蓮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兩人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會繼續(xù)這個實驗的。但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p> 兩人明顯松了口氣,這讓彭湃有些疑惑。按他的理解,切那作為這個實驗的執(zhí)行者,應該是要無條件讓實驗進行下去的。也就是說,自己應該是沒有選擇,必須要繼續(xù)這個實驗。然而切那剛剛的表現(xiàn)讓他有些懷疑這個想法了。
“當然可以,我一開始就想這樣做了,就是那個弱智一直不讓。反正權限里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鼻心禽p松地說著,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
“今天我去思考了,所以回來早了。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切那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唔,也就是秋葉你沒有接過來嗎?”
“是啊。她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吧,還需要我去接嗎?”彭湃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覺得切那說的話很奇怪。
“不,我忘了把她記憶恢復了,”切那尷尬地說,“她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是普通人?!?p> “所以?”
“所以保險點,你就去把她接回來吧?!?p> “不想去。我今天累了,要去歇會兒?!闭f完,彭湃直接轉身走回房間,留下切那在原地一臉尷尬。
“好吧。”切那自言自語,從沙發(fā)上起身,“那就我去接那孩子吧。”
“放心去吧。”夏蓮憋著笑,“我會幫你看好這個孩子的?!?p> “看好怎么夠,你作為媽媽要給他談談心?。 鼻心钦{侃完,立刻跑出了事務所,把夏蓮的嗔罵甩在了身后。
等切那消失后,夏蓮想了想,也起身走向彭湃的房間,想去看看情況。
而在這時,事務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須彌!”
夏蓮的終端很快讓她記起了這個聲音,是第四國際新“出現(xiàn)”的孩子。她之前經常在各種慈善晚會上看到他,天使般的面孔和金發(fā)常常讓那孩子成為晚會的焦點,幾乎和自己以前一樣。
啊~自己以前也是個梳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呀,她不禁感感嘆。很快,門打開后,金發(fā)美男子怒氣沖沖地走進來,后面跟著樸家兄妹。
格雷掃視了一圈,在看到夏蓮后顯然愣了一下。
“你是…夏蓮醬?不對,是浦島…”
“不是哦,”夏蓮微笑著和他說,“只是喜歡夏蓮醬,才整容成這樣的。你看我的身份信息。”
說著,將自己的身份共享給了他,這個假身份足夠騙過大多數(shù)人。果不其然,格雷在看了這個身份后并沒有懷疑。
“我是須彌先生的女…合伙人,您找他有什么事呢?”夏蓮落落大方,其實她知道格雷是為了管家的事情而來。
把管家作為替罪羊,是由管家自己提出來的。而切那也能和這件事撇清關系——他根本“不知道”管家會出現(xiàn)。
“別裝了,”格雷黑著臉說,“我知道他在這里,別玩失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