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梨是真的被氣得狠了，站起來的時候衣袖帶翻了茶碗也沒有注意到，如今裙擺已經(jīng)被打濕了。她咬了咬牙，對沈雀辭說：“今日沈姑娘如此針對我，我宋長梨一定會記下的！”
說完，她轉(zhuǎn)身急慌忙地離開，走到大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衛(wèi)蓮生正偏著頭和沈雀辭說著什么，嘴角彎氣一抹好看的弧度，那是宋長梨不曾見到過的。
管家送走了宋長梨，元瑯也很識趣地退了下去，涼亭中就只剩下了衛(wèi)蓮生和沈雀辭兩人。
沈雀辭收起東西，沒有過多的客套迂回，開門見山地說道：“你與玉氏的人有關(guān)系，玉氏養(yǎng)蠱天下聞名，我要救一人，想請王爺幫忙?！?p> 聽她說完來意，衛(wèi)蓮生有些失望，“沈姑娘剛才幫本王擋桃花，原來是有目的的，本王手里確實有玉氏的人，也確實懂養(yǎng)蠱術(shù)，但她和玉氏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p> “玉氏一族頭兩年逐出掌教毒女，玉棠曉，我想向王爺借此人一用?！?p> 衛(wèi)蓮生笑著拍了拍手，“胭脂門到底有多少暗線，你居然查到了她。既然如此，本王若是不還你這個人情，倒是我失禮了?！?p> 他端起茶輕啜一口，提高了聲音喊道：“風(fēng)鷹，傳信，讓玉棠曉入府一趟。”
“是！”涼亭外傳來風(fēng)鷹的應(yīng)答。
又約摸坐了半個時辰，直到茶漸漸冷了下來，夕陽西斜，玉棠曉才出現(xiàn)。
一身黑衣，青絲未束任由其散落在肩頭，踩著暮色一點點走近。
“棠曉見過王爺，見過沈姑娘。”她走近輕輕一拜，聲音輕柔得像一陣風(fēng)。
沈雀辭起身想伸手扶她，旁邊的衛(wèi)蓮生快速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與此同時玉棠曉也急急退后了兩步。
“沈姑娘！”玉棠曉有些慌張，幾乎退出了涼亭，“沈姑娘別碰我，棠曉身上有劇毒，尋常人不能碰。”
沈雀辭疑惑地看向衛(wèi)蓮生，以前她只是聽說玉氏掌教毒女渾身都是毒，卻不知道竟是連碰都不能碰。
她收回手，衛(wèi)蓮生拉她坐下，解釋道：“她被逐出玉氏時，被扔進蠆盆七天七夜，本來是沒命走出來的。但她硬生生挺過來了，但從此由毒女變成了毒物，任何人都不能碰?！?p> 衛(wèi)蓮生說這些話的時候，站在涼亭邊緣的玉棠曉眼里劃過一抹凄涼，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是我冒失了?！?p> 玉棠曉搖頭，“沈姑娘，你派人送回了玉貞兒尸體，我一直沒有機會親自向你道謝。既然今日沈姑娘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棠曉自當(dāng)盡力。”
沈雀辭抬頭看了看天，起身對衛(wèi)蓮生說：“天色不早了，既然王爺肯借玉姑娘救命，我便不多打擾了?！?p> 太陽一點點沉入天的盡頭，沈雀辭坐在馬車?yán)锪闷鸷熥油饪?，玉棠曉裹著厚厚的披風(fēng)跟在她的馬車邊上，低著頭很小心地往前走。
“玉姑娘，你要不上馬車吧，我小心避著，應(yīng)當(dāng)是無事的?！?p> “沈姑娘你叫我棠曉就好了，我無事，很快就到了，你且安心吧。”
既然勸說不了，沈雀辭也不強求，放下簾子囑咐車夫慢點走。
到醫(yī)館門口時，有伙計已經(jīng)收起了挑幡，沈雀辭下了馬車，新來的伙計在門口迎她。
沈雀辭瞥了一眼，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眼里純澈清明。
“你是新來的？”
少年不敢抬頭看沈雀辭和玉棠曉，撓頭憨笑道：“洛神醫(yī)說了，醫(yī)館里的沈姑娘才是真正的主子，讓我守著您回來，若是您覺得我不好，我就不能留下來?！?p> “叫什么名字？家中幾口人？”
“我沒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畫眉，從小在這條街長大。父母死得早，靠打臨工過日子，還沒謝過您賞飯吃呢！”
少年雖憨厚，但說起話來很是圓滑。沈雀辭揮手說：“伺候倒是用不著你，堂上的活有點眼力見就行?！?p> “誒！”
小畫眉笑得燦爛，屁顛屁顛地迎著沈雀辭進了門，轉(zhuǎn)過了后院，他又自動自覺地退了出來。
“沈姑娘伶俐，教出來的下人也這般地伶俐，棠曉著實佩服?！?p> 沈雀辭在前面走著，腳步有些急，“哪有什么天生七竅玲瓏，不過都是命運多舛，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多長了幾個心眼而已?！?p> 玉棠曉凄然一笑，點頭道：“說的有道理，誰也不是天生七竅玲瓏，誰也不是天生就卑賤?！?p> 那些身在高位的人，在乎浮華，在乎王座，而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更在乎的是怎么活著。
這個瞬間，玉棠曉看著沈雀辭的背影，幽深的目光看過去，仿佛看到了苦苦掙扎的自己。
“到了。”
沈雀辭并沒在意身后的玉棠曉在想什么，走到一間房門停下。
里面響起腳步聲，門從里面打開，蕭桓君裹著棉被，渾身不停地哆嗦，說話也磕磕巴巴。
“你…你…找到破蠱的人了…沒？我快…快凍死了！”
沈雀辭往旁邊站了一步，“這是玉氏曾經(jīng)的掌教毒女，她能破蠱?！?p> 蕭桓君點點頭，又把身上的被子裹緊了些，吸了吸鼻涕對玉棠曉說：“有勞，進…進來吧。”
玉棠曉拿了布裹著自己的手，檢查了蕭桓君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的黑血，眉頭皺了又皺，看得蕭桓君很著急。
“我還…有救嗎？這個寒天丸…快！快凍死我了！”
“有救，只是有些兇險。若不是這寒天丸讓你血脈暫時緩下來，你這會兒已經(jīng)涼透了?！?p> 玉棠曉起身，“沈姑娘，你這里有毒蛇對吧，勞煩你讓人抓一條最毒的蛇，再熬上幾碗滾燙的參湯，還需要一碗石灰?！?p> 沈雀辭點頭，立刻出門吩咐梨黛去辦。
不一會兒初七嘟著嘴過來了，手里捏著一條小蛇，“師姐，我舍不得我的小茱萸?！?p> 紅色的小蛇盤繞在她的手臂上，估計也預(yù)見了自己的命運，耷拉著腦袋。
“初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茱萸命里注定，你別舍不得。不然過陣子讓長義再給你抓幾條？”
“長義師兄都不認(rèn)識什么是乖乖蛇?！背跗哙洁洁爨?，很不開心，“洛師兄說冬天到了，我的小蛇們要冬眠了，他帶我去山上掏蛇洞，帶著大蛇和小蛇一起，再養(yǎng)一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