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李隆基賞賜的汴王府,便位于李瑁的壽王府斜對面。
李璥來到王府前,門前早已陳列一眾屬官護衛(wèi),紛紛叉手行禮,恭候他的到來。
“臣汴王府長史徐斌,參見汴王?!贝瞽`下了馬車,為首一名中年官吏,上前一步,躬身拜道。
李璥抬頭望著他,含笑道:“免禮,今后王府瑣事,就仰仗徐長史了?!?p> “喏!”徐斌依然面目表情的答道。
李璥見此,不由眉頭微皺。但他也沒有多想,轉(zhuǎn)頭便望向徐斌身后一人。
那人面目頗異于漢人,面白虬須,年紀不過三十余歲,卻已是略有發(fā)福。此時見李璥往來,連忙躬身拜道:“臣汴王府主簿安福山,拜見汴王?!?p> 李璥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安福山?那安祿山是你什么人?”
安福山茫然的望著李璥,緊張的說道:“啟稟汴王,臣與安祿山并無關系。若說有點牽扯,大概也就是臣的祖父,乃是粟特人,與安祿山同族吧?!?p> “臣之家族世居中原,已有近百年。與漢人同居通婚,臣早已自視為漢人。”安福山見李璥依然一臉狐疑,趕緊繼續(xù)解釋道。
李璥此時也已經(jīng)釋然了,若說他是安祿山的親戚,那也不會屈尊在這里做個小小的主簿了。
安撫了下安福山,李璥的目光轉(zhuǎn)向徐斌右側(cè)的一名軍將。
那軍將身材魁梧,年約二十多歲,上唇留有一撮八字胡,須尾微微上翹,看上去頗為英武。
那軍將目光銳利的朝李璥望去,竟有一股威勢無形的擴散開來,讓李璥心生敬畏。
“卑職汴王府衛(wèi)帥張小敬,拜見汴王?!?p> 李璥微微緩過神來,目光炯炯的望著張小敬,“將軍好生威武,可否上過戰(zhàn)場?”
張小敬目光一凝,露出一絲懷念之色,“卑職軍籍原在安西軍,曾隨蓋嘉運將軍征戰(zhàn)西域,大小征戰(zhàn)百余場。僥幸未死,破格調(diào)遣至龍武軍任職,擔任第八團旅帥?!?p> 李璥聞言,大為震驚,“將軍百戰(zhàn)未死,可謂神勇。來我這小小的汴王府,屈才了?!?p> 張小敬連忙拜道:“汴王言重了,卑職不過是運氣好罷了?!?p> 李璥含笑道:“戰(zhàn)場之上,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本王倒是希望,你的運氣,也能福澤整個王府。”
李璥又與其他各屬官一一寒暄幾句,方才與眾人進入王府之中。
途中,徐斌向李璥詳細介紹了王府的布局。李璥這才知曉,他的汴王府,占地五十余畝,大小院落房間數(shù)十座。
宮中派遣而來的仆役有上百人,其中宦者四十余人,婢女七十多人,供李璥差遣。
至于各級屬吏,約有三十余人,皆歸屬于長史管轄,主簿佐之,負責處理王府大小事務。
而張小敬身為衛(wèi)帥,統(tǒng)領麾下上百龍武軍將士,全權(quán)負責王府防衛(wèi)。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李璥作為整個汴王府的主人,自然要行使主人的權(quán)力,展現(xiàn)自己的權(quán)威。
理事堂內(nèi),李璥高坐主位,其余眾屬官分列下坐,聽候差遣。
在李璥的身側(cè),分別站著兩人,一個是婢女嬋兒,另一個,則是一名面白無須的中年宦官。
嬋兒自不必講,乃是從小伺候李璥的貼身女婢。而那宦官,則是武賢儀指派來的內(nèi)侍。
李璥初來乍到,對于王府中的人事,并不怎么了解。身邊急需心腹之人,供他驅(qū)使。
將眾人召來,李璥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嬋兒為王府女官,掌管全府上下女婢,負責王府日常事務。
又任命武賢儀派遣的宦官李靜忠,擔任內(nèi)府總管,掌管府上眾內(nèi)侍,負責李璥的日常起居。
對此,眾人一點也不意外,新主總有一些心腹奴仆,隨著主人的高升,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況且那些內(nèi)侍女婢,本就是皇家所有,他們作為臣屬,乃是外臣,自然不能染指。
對他們而言,王府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朝廷,同樣有內(nèi)外之分。內(nèi)侍女婢居內(nèi),負責伺候王爺。而他們這些屬臣則居于外,負責整個王府的吃穿用度,以及王府的安全。
但當李璥宣布第二件事,頓時引起眾人嘩然。
李璥這一次直接動手的是王府的財權(quán),將戶曹中的度支署剝離出來,升格為度支司,交由嬋兒負責。今后但凡大筆進出項,皆要由他親自過目。
李璥深知,他雖然貴為皇子,但實際上,卻什么權(quán)力也沒有。若不是身份高貴,其實與常人無異。
如今,軍權(quán)他是萬萬不敢染指的。至于王府的人事,他亦沒有多大的權(quán)力更易。唯一能夠掌握的,便只有財權(quán)。
王府說到底是他的,他要親自掌管王府的錢糧,于公于私都無人能夠指摘。
既然無法掌握槍桿子,那至少也要掌握住錢袋子。有了錢,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璥可不甘心在王府中混吃等死,前世他能夠從一個窮小子,努力奮斗到擁有一家小公司,就是因為他的不安分。
如今既然來到了大唐,他亦想在這里打下一片天地。他李璥不求名垂青史,但求無悔一生。
盡管此事引起眾人一片嘩然,但李璥態(tài)度十分堅決,根本不容置疑。
徐斌等人盡管臉色難看,卻無力阻攔。他們畢竟只是王府的屬官,而不是王府的主人。
感受著滿堂彌漫的怨氣,李璥不以為意,淡笑道:“當前王府錢糧幾何,可估算出來了?”
場上一陣沉默,似乎是在對李璥的無聲抗議。
李璥的笑意慢慢的沉下去,目光不善的望著眾人,正欲發(fā)飆。
就在這時,安福山緩緩站起,躬身拜道:“啟稟汴王,如今王府主要收入為封戶所得稅錢,大王任職俸祿以及宮中的賞賜。“
“然而,大王爵位自去年初封,得封兩千戶,收得稅錢,約為五百余貫,稅糧一千多石。且大王又遙任正三品右千牛衛(wèi)大將軍,年俸八十貫,年祿五百余石。”
“另外就是宮中賞賜,前幾日,宮中已撥出兩千貫錢,三千石糧,以及布帛百匹,珠寶玉器若干,另外,武賢儀亦送來一千貫,以補貼王府用度,現(xiàn)已全數(shù)充入府庫?!?p> “如今,府庫累積銀錢為三千八百余貫,糧食四千四百余石,布帛百余匹,其余珍寶器具尚未估算?!?p> “然而,隨著大王入主王府,府中仆役人手激增。府庫支出亦隨之大漲。每日耗錢十數(shù)貫,糧二石。據(jù)臣估算,若無其他進項,王府最多一年,便要入不敷出,陷入窘迫之境。“
眾人聞言,心中不由暗爽,讓你剝奪我們的財權(quán),最多一年,看你還怎么維持王府的運轉(zhuǎn)。
但讓眾人失望的是,李璥并未表現(xiàn)出焦急之色。
反而緩緩站起來,當眾宣布第三件事,“本王喬遷新居,此乃大事,著度支司撥一千貫,置辦喬遷宴。本王要宴請諸王兄,以及各宗親,以賀本王喬遷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