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王府書房內(nèi),李璥與長袍人相對而坐,兩人之前的幾案上,茶香飄溢,沁人心脾。
但此時,兩人誰也無心飲茶,氣氛早已凝重到了極點。
兩人沉默許久,最終,還是拿長袍人堅持不住了,沉聲說道:“汴王,我家阿郎似乎并未得罪于你,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李璥聞言,不由眉頭微挑,頗為詫異的看著他,”足下此言何意?“
長袍人冷然一笑:“汴王何必如何惺惺作態(tài)?如今周堔已落入你手,只怕他已經(jīng)供出了我家阿郎。某此次前來,乃是帶著誠意,還請汴王也坦誠相待?!?p> 李璥嘿然一笑,也不裝了,”哦,不知李相帶了什么誠意而來?“
長袍人微微松了口氣,既然愿意談,那就好辦多了,“汴王既然已知斧頭幫,乃我家阿郎的產(chǎn)業(yè),那便請汴王將周堔交由某處置?!?p> “這個條件不過分,本王可以答應(yīng)?!崩瞽`微微笑道,“那么,李相愿意給本王什么?”
長袍人漠然道:“之前,汴王收刮的那些錢財,我家阿郎愿意獻給汴王,不知汴王可還滿意?”
“什么錢財?”李璥疑惑道,“本王沒見過什么錢財???足下這是在耍弄本王嗎?拿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來與本王做交換?”
長袍人聞言,頓時怒了,“汴王,明人不做暗事,您何必做此小人姿態(tài)?”
李璥巴眨著無辜的雙眼,“本王如今不過五歲,不是小人,難不成還是大人不成?”
“你!”長袍人頓時無言以對,氣得渾身直顫。
李璥愜意的捧起一杯香茶,微微抿了一口,贊道:”好茶?!?p> 長袍人冷哼一聲,繼續(xù)說道:“好,既然汴王不承認,那此事就此揭過,但不知汴王想要什么?”
李璥放下茶杯,臉色一肅,正色道:“本王手中掌握著斧頭幫的房契地契,足下應(yīng)該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汴王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長袍人沉聲喝道。
李璥抬頭,目光直視著他,冷聲道:“本王覺得剛剛好。斧頭幫膽敢謀刺本王,重傷本王,拿到本王就不該討點利息嗎?”
長袍人偷偷打量了精神奕奕的李璥一番,這他么算重傷嗎?若不是顧忌李璥翻臉,他都恨不得站起來,怒斥其誣陷好人。
“汴王,斧頭幫的產(chǎn)業(yè),其實都是我家阿郎,這些年暗中扶持的產(chǎn)業(yè)?!遍L袍人強忍著怒意,沉聲說道:”不如這樣,一座商鋪,一間酒樓以及三處位置極佳的宅院,某可以做主,將其割讓給汴王,不知這樣,汴王可還滿意?“
李璥呵呵一笑,冷聲道:”足下是欺本王年少,好糊弄嗎?“
長袍人臉色微變,“汴王此言何意?某給出的條件,難道還不夠豐厚嗎?”
“哼,此次本王險些命喪斧頭幫之手,身受重傷,此事豈能就這么算了?”李璥摸了摸胳膊上的傷口,理直氣壯的說道。
“這分明就是你自己。。?!遍L袍人忍不住想要反駁,但話說到一半,卻有吞下去了。
李璥怪笑著看著他,“足下想說什么?難道你以為,這傷是本王自己弄的?嘿嘿,就算是本王弄的,那又怎樣,誰人會信,圣人會信嗎?”
長袍人沒想到李璥既然如此坦白,一時間為之氣結(jié),深深的吸了口氣,“好好好,汴王果然了得,某佩服。既然如此,條件可以再談,我家阿郎愿意再讓出兩間商鋪,一家賭坊以及五座宅院。汴王可滿意了?”
李璥當然不滿意,他要的是全部吃下,而不是跟李林甫討價還價。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繼續(xù)試探對方的底線。
李璥一邊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說道:“此事牽連甚廣,刺殺皇子,無疑是在挑釁皇家威嚴。圣人若是查出此事的幕后真兇,定要給本王,以及天下臣民一個交代。也不知李相在圣人面前的恩寵,能否抵得過本王的安危?“
長袍人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當然知道,此事若是被揭發(fā),即便圣人想要從輕發(fā)落,朝堂上的政敵,亦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定然群起攻之。只怕到時候,阿郎不僅前途盡毀,更有滅門之禍。
如今局勢盡在李璥掌握之中,一言便可決定當朝宰相的生死。
“汴王,有話好好說,事情還沒到那一步?!遍L袍人慌了,語氣幾近哀求,“一半,我家阿郎愿意讓出一半的產(chǎn)業(yè)獻上?!?p> 李璥不由長長的嘆了口氣,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了,此人竟然還在此斤斤計較,不肯松口。若這便是李林甫的底線,那他算是高看這位千古奸相了。
李璥哂然一笑,搖頭說道:“足下還是請回吧,此事你既然無法做主,何不回去告知李相,本王相信,李相定然知道該怎么做?!?p> 長袍人頓時急了,“汴王,難道此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嗎?”
李璥淡然道:“本王愿意與你談,便是最大的余地?;厝ジ嬖V李相,仕途漫漫,何必戀棧山水?”
崇仁坊,李府。
“蠢貨,你這蠢貨險些害了我呀!”此時,一聲怒吼,從書房之中傳出,嚇得周邊的仆人們紛紛遠離此地。
書房中,長袍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認錯。
榻上,李林甫盤腿而坐,臉色潮紅,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請阿郎息怒,此事都是老奴的錯,老奴該死。”長袍人的頭在地上砰砰直響。
李林甫目光兇厲的瞪著長袍人,良久,方才氣解,疲憊的揉揉眉間,沉聲道:”你立即前往汴王府,無論汴王提出什么條件,都給我答應(yīng)下來?!?p> 長袍人聞言,不由心疼道:”阿郎,那些產(chǎn)業(yè)。。?!?p> “蠢貨,到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嗎?”李林甫忍不住一掌拍在案幾上,厲聲喝道,“那些產(chǎn)業(yè)根本不算什么,通通都送給汴王,我現(xiàn)在只要周堔這個人永遠消失。”
長袍人連忙領(lǐng)命退下。
李林甫方才緩緩站起,背負雙手,走到窗前,望著天邊的微光,喃喃自語道:“仕途漫漫,仕途漫漫啊。這汴王小小年紀,竟深諳此道,實在可怕。不過他說得對,相比于位極人臣,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那點區(qū)區(qū)外物,又何足道哉?”
“只是,汴王此人,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