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飯菜都備好了,已是黃昏時分,許言瞧著天色,倒是勸沈盈盈不要跟著過去了,畢竟花圃在郊外,若是遇上了啥事,他可不好和少爺交代。
許言用胳膊捅了一下春漪,希望她幫著勸一下,春漪卻巋然不動,完全沒有要幫他的意思,許言頹喪著一張臉去拉了馬車。
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送成,臨到了地方,正走得好好的,沈盈盈忽地說要回去,突來的變故讓春漪詫異了半天,好生勸慰了一番,可沈盈盈沒聽春漪的話,堅決要求回去。
春漪沒有辦法,只好拎著食盒跟沈盈盈回顧府。
瞧著沈盈盈神色不虞,春漪就沒進(jìn)馬車?yán)?,和許言并肩坐著。
回去的路上,許言也不敢多說話,本來是高高興興地來給少爺送飯,這會兒卻一個兩個都神色不佳,搞得他頭腦發(fā)脹。
到了家,春漪和許言站在一邊等沈盈盈下馬車。
“今天的事,你們誰都不許說出去!明白沒?”沈盈盈一出來就對他二人說道。
春漪和許言齊聲道了一句“明白”。
瞧著沈盈盈從偏門進(jìn)去了,許言趕忙拉住春漪,壓低了聲音問道:“少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春漪微訝,輕聲反問:“你沒明白過來少夫人的意思?”
許言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春漪便解釋道:“只記住一點(diǎn),少夫人送飯的事決不能讓少爺知道了?!?p> 這樣一說,許言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但為什么不能讓少爺知道呀?他心里的那點(diǎn)好奇膨脹了起來,他還想問清楚,可瞧著春漪的神情,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下去,便就作罷。
許言將馬牽到了馬廄,弄了些草料給馬兒。他自個兒往石墩上一坐,望著沉沉暮色,暗自感慨女人心海底針,真不明白少夫人是在想什么,折騰來折騰去,又沒有討到什么好處,那干嘛還去給少爺送飯,真是閑得。
翌日,沈盈盈吩咐下人備著馬車,一旁伺候著的春漪聽著了,便問道:“少夫人要出去?”
沈盈盈點(diǎn)了點(diǎn)頭,春漪接著問道:“少夫人是要去哪,需要春漪陪同嗎?”
抬頭看了看春漪,沈盈盈眉頭微蹙,想了半天她對春漪說道:“還是叫青荷陪我吧,你留下來幫我把那些衣裳熏香?!?p> 末了沈盈盈又添了一句:“別人弄我不放心?!?p> 沈盈盈其實也沒想好去哪,青荷只好讓小廝先在城中轉(zhuǎn)悠。
在城中轉(zhuǎn)悠了半天,沈盈盈覺得有些悶,便掀開簾子,隨意瞧了瞧,看到一個宋家鋪?zhàn)樱恢醯纳蛴幌伦泳拖肫鹚温麃?,顧允城也和她提過宋蔓那兒是個好去處,她便叫小廝去宋蔓家,上門一打聽,宋蔓卻是出門了,也不知何時回來。
“少夫人,要不我們就回府吧?!鼻嗪尚÷曊f道。
沈盈盈抿了抿唇,半晌后道:“去玉泉居?!?p> 青荷也不敢說什么,只好從命。
幽幽山林,寂寂蹤跡。
沈盈盈忽地覺得來到這里整個人都輕松了幾分,這一次她沒再感到爬山累,只覺得這幽靜的地方倒是個世外桃源。
祁遠(yuǎn)今日來得并不早,昨日將玉泉居修整了一番,已是疲憊之極。今日他也是歇業(yè),他從家中帶來賬本,現(xiàn)下正在細(xì)細(xì)翻閱著賬簿。
他端坐在案邊,案上右側(cè)擺放了幾本書,左側(cè)置一香爐焚著香,香氣繚繞中一細(xì)長花枝橫斜在清雅小瓶里,枝上寥寥幾朵白花也沾染了那香氣。翻至其中一處,手指忽地不再移動,他盯著那一處許久,好似魔怔了一般。
“祁遠(yuǎn)……”
聽到樓下傳來聲音,祁遠(yuǎn)緩過神來,他將賬簿合上,左右看了看,最后將賬簿夾在幾本書中間,他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裳,這才下樓去迎客。
“怎又來此?”祁遠(yuǎn)對沈盈盈依舊是沒有半分客氣。
她此時心情好,也就未與祁遠(yuǎn)計較:“你這地方雅靜,來坐坐唄?!?p> 祁遠(yuǎn)淡漠的眼神飄到她身上,沈盈盈心下一緊,以為祁遠(yuǎn)要趕她走,沒想到下一刻祁遠(yuǎn)獨(dú)自上了樓。
這算是默許了?沈盈盈有點(diǎn)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好歹沒有被趕出去,沈盈盈有些小慶幸,看來這一次她的面子保住了。
她喊著青荷隨她一起上了二樓,青荷沒讀過什么書,看著滿墻的字畫有些發(fā)懵。沈盈盈見她一臉呆相,問道:“青荷你不識字嗎?”
青荷羞澀地?fù)u了搖頭,下一瞬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沈盈盈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著道:“那我教你識字可好?”
見沈盈盈愿意教她識字,青荷也不扭捏點(diǎn)頭答應(yīng)。
沈盈盈沒教過書,帶著青荷就是每一幅字畫都讀一讀,青荷雖是不明白那白色的紙張上題的字,可跟著沈盈盈一起讀覺得有趣極了,念的時候十分認(rèn)真。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沈盈盈一說完這句,青荷忽地興奮看向沈盈盈:“這句我知道,少爺給顏家姑娘念過?!?p> 沈盈盈的手一滯,青荷沒察覺她的不對勁,一個勁地重復(fù)了一遍。沈盈盈只覺得耳朵里好像有嗡嗡的聲響,擾人得很。
“少夫人,我讀的好不好?”青荷眼里閃著光芒,好似一個向母親邀功的孩子。
“安靜!”一直沒有出聲的祁遠(yuǎn)兀地冒出這么一句,嚇得青荷一哆嗦。
沈盈盈對著嚇傻了的青荷輕笑了笑:“今天就學(xué)到這吧,下次我再教你?!?p> 青荷十分恭順地應(yīng)下,自個兒去邊上玩了。
走到祁遠(yuǎn)對面,沈盈盈順勢坐了下來,也沒管這地上臟是不臟。
“粗魯!”祁遠(yuǎn)口中蹦出了這兩個字,說得沈盈盈一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坐姿,雖然是不雅,但不至于說她粗魯吧。
不過怕他一直盯著,沈盈盈正襟危坐了起來,祁遠(yuǎn)的臉色稍稍和緩。
沈盈盈探頭問道:“你這地方經(jīng)常歇業(yè),到底是怎么賺錢的,我看來玉泉居的人也不多呀,為何要在這么偏僻的地方賣字畫?”
若是在鬧市中,他這的字畫應(yīng)該會賣的不錯,像顧允城那樣的人肯定會光顧的。
“我又不是為了賺錢?!逼钸h(yuǎn)鄙視地望了沈盈盈一眼。
嗬!之前是誰說賣她的詩文賺錢的,虛偽的家伙。
沈盈盈眼里赤裸裸的輕蔑,祁遠(yuǎn)看得清楚。
“膚淺!”祁遠(yuǎn)說完覺得自己說得不對又添了一句,“見識短淺!”
哈?她膚淺,也不知道是誰膚淺來著,眼里只有錢,見識短淺的人難道不是他嘛?
沈盈盈氣得不愿與他說話,背過身去。
“跟我來?!?p> 祁遠(yuǎn)倏然起身,冷聲撂下一句,徑直越過沈盈盈下了樓。沈盈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心想總不會害了她,也就沒啰嗦,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