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黑白（下）

　　“冒犯了?！?p>　　“咻”地一聲，蕭若寒迅速抽走了棺材上的一張卷軸。

　　“城主大人，令妹的尸體被白布遮擋，你放心，我什么都看不見?！?p>　　一邊說著，蕭若寒一邊朝眾人揚了揚手上的卷軸。

　　“我想究竟真相如何，它會告訴我們的?！?p>　　許青玉還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眸中已不復(fù)之前的寒意如霜，似乎是回想到什么痛苦的往事，他的神情甚至有些麻木。

　　他瞪著蕭若寒手上的卷軸良久，終于緩緩出聲，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沒有一個人回答。

　　許青玉轉(zhuǎn)頭看向同樣沉默不語的陸豐易。

　　“陸豐易，我不是傻子，我與你相識三年，知你脾性。”許青玉平靜無波的眼神凝視著他，“這次費盡心思地想要知道真相，我看與你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吧？”

　　陸豐易呆了一下，“什么？我爹？”

　　蘇炳等人倒是恍然大悟，當(dāng)時不就是蕭祁蒙騙許青玉說是陸豐易他爹派他們來的嗎？

　　“所謂事出不常必有妖，”許青玉冷聲道，“你們究竟是誰人派過來的？”

　　陸豐易呆在原地，似乎有些啞口無言，他深知如今真相才是最重要的，但是…

　　許青玉可是他相識了三年的好兄弟啊…

　　上前一步，陸豐易下定了決心。

　　“說出來也沒什么丟臉的…”陸豐易瞟了一眼花池，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看上去像是要把他吃了。

　　“…我們是被陛下派來的！”陸豐易豁出去了，一嗓子吼了出來。

　　“之所以前來查明真相，是因為想還你一個清白！”

　　“還我…清白？”許青玉的眼神多了一絲疑惑。

　　“他們都說你弒父弒兄，可是我陸豐易深知你的為人！”

　　陸豐易回頭看了蕭若寒一眼，狠狠地一咬牙！

　　“喂！你做什么！”

　　看著陸豐易朝蕭若寒手中的卷軸沖去，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都變了臉色。

　　蕭若寒和陸豐易兩人都死死地扯住了卷軸的一邊，蕭若寒看著對方皺起俊眉。

　　“陸公子，你想做什么？”

　　“我想還青玉一個清白！”陸豐易堅定道，“煩請您把手放開?！?p>　　趁著陸豐易還沒反應(yīng)過來，蕭若寒迅速地放開了手。

　　陸豐易還尷尬地保持著將卷軸舉在半空的姿勢。

　　“卷軸里的字應(yīng)該已經(jīng)泛黃得看不清了，”蕭若寒沉思了一會道，“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我不應(yīng)該才想到的。”

　　什么？

　　陸豐易趕緊拉開卷軸，這才發(fā)現(xiàn)上面的字跡的確根本無法看清。

　　該死！

　　“城主大人?！?p>　　許青玉聽到叫喚后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一個丫頭打扮的清艷女子在喚他。

　　沈知秋等著他回頭便緩緩開口。

　　“我曾經(jīng)，聽到過與您的經(jīng)歷相同的故事。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名城主的小兒子?！?p>　　不等眾人做出任何反應(yīng)，沈知秋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主人公的妹妹被人失手打死，而當(dāng)時的城主卻想要息事寧人所以沒有為他的妹妹討要公正。”

　　“而主人公的兩位哥哥心在賑災(zāi)，根本就不關(guān)心妹妹的死活，只有主人公，一心想著為妹妹報仇?！?p>　　一瞬間的怔仲后，許青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下去?！?p>　　“主人公故意派人在賑災(zāi)的糧食和水中投毒使整個城的人得了瘟疫，包括他的兩個哥哥?！?p>　　“最后，主人公將自己的父親關(guān)在了地下，囚禁至死?！?p>　　每個人臉上神情各異，許青玉則無比認真的看著她。

　　“后來，主人公耗費巨資將涼州的東莞堂搬至雍城，為雍城增添巨大收益。”

　　“同時，在雍城經(jīng)濟高度繁榮之時，主人公又胡亂調(diào)整物價，偷偷充濟了自己的糧倉。”

　　“雍城的百姓身家千萬，卻經(jīng)常有人連飯都吃不飽。而上至皇朝，下至涼州，居然都無人知曉其中的內(nèi)情?！?p>　　“這難道不奇怪嗎？”

　　一口氣說完，沈知秋發(fā)現(xiàn)在場的人都用“驚為天人”的眼神望著她。

　　“這只是我在茶館聽到的一個故事罷了。”沈知秋神色淡然地迎視著眾人疑惑的目光。

　　許青玉并不知道自己親身的經(jīng)歷早已被人編成了說書讀本，在沈知秋所在的茶館被說書人講過一遍又一遍了。

　　故事究竟是怎么傳到那位恰好姓許的說書姑娘手中，沈知秋也不想知道了。

　　許青玉的視線終于從沈知秋身上移開，他似乎剛剛沒從怔愣中晃過神來，嘴角遲鈍地揚起消失了許久的笑紋。

　　“在哪里？”他混沌的眼神似乎快要恢復(fù)往日的清明，“你說的那個茶館在哪里？”

　　“…”沈知秋看著他，忽然沉默了一會兒，“城主大人，有些真相，如果真的公諸于世，心里反而會好受一些?！?p>　　“您那天，其實并沒有找到青銅的尸體吧？”

　　沈知秋看著許青玉面上的神情慢慢僵硬，隨后，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青銅她，她沒有…”

　　“如果您有機會走出雍城，就親自去見證青銅是否還活著吧?！?p>　　沈知秋面無表情地垂下了眸子。

　　過了許久，許青玉才開口，說了一句，

　　“謝謝你?！?p>　　似是感激，似是解脫。

　　——可愛的分割線——

　　幾人走出礦洞，發(fā)現(xiàn)外面的天空晴朗一片，空氣似乎都變得格外清新。

　　“把青玉就那么綁在里面真的好嗎？”陸豐易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一步三回頭得忍不住往后看。

　　“會有人前來安頓他的?！被ǔ胤怕_步走在了陸豐易身后，成功地擋住了他的視線?！盎食哪菐孜灰欢〞咨铺幚怼！?p>　　沈知秋沉默不語地走在花清逸和蘇炳中間，花清逸和往常一樣，而蘇炳看上去似乎格外郁悶。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終究還是耐不住，蘇炳一臉別扭地問了出來。

　　“無可奉告?！?p>　　沈知秋早知道蘇炳會糾纏不休，干脆只重復(fù)這四個字，“無論你怎么問，答案就這四個字?！?p>　　“哼！”蘇炳賭氣般地應(yīng)道，“那我換個問題！”

　　“你那身行頭打算穿到什么時候？”蘇炳的一聲大喝讓沈知秋清醒了過來。

　　她是個男人，怎么能一直穿著這件丫鬟的衣服！

　　“…多謝提醒。”沈知秋盡量維持著表面的淡然。

　　幾個人正鬧著，走在最前面的蕭祁和蕭若寒忽然停了下來。

　　“怎么停下來了？”花清逸從蘇炳身后探出一個腦袋。

　　“按理來說前面就是景安了吧？”蕭若寒回過頭對謝子舒道。

　　一聽到景安這個地方，剛剛還笑得一臉輕松自得的謝子舒在下一秒僵住了。

　　“是景安啊…”沈知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傳說中著名的女兒城，終于要見識到了嗎？

　　“等等！”謝子舒臉色有些難看，“我們還是等著皇朝的標(biāo)識吧？景安不一定是我們的目的地啊?！?p>　　“你一個景安人，究竟在怕什么？”陸豐易朝他撇了撇嘴。

　　謝子舒一個警戒的眼神看了過去，陸豐易迅速閉上了嘴。

　　“那就等等吧?！笔捜艉粲兴嫉攸c點頭，“謝公子說得有理，還是照規(guī)矩，小心行事?！?p>　　“我贊同！”花清逸興奮地舉起手?！懊α诉@么些天，可把清逸累死了?！?p>　　“我記得前面不遠處有個客棧?！碧K炳也跟著積極起來，“我來帶路！”

　　蕭祁聞言臉色一黑，“不必了，還是由我們來尋?！?p>　　上次就是聽了這家伙的話才…蕭祁瞬間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畫面…

　　“那我自己去！”蘇炳沖蕭祁咬咬牙轉(zhuǎn)頭就走，一面卻又在心里默數(shù)著…

　　一…二…三…

　　”蘇炳哥哥！”一聽到花清逸叫他，蘇炳就迅速轉(zhuǎn)身，臉上還帶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個，你走反了?！?p>　　“………”

　　半個時辰后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陸豐易一根指頭把店小二遞過來的菜譜從頭點到尾，“通通來十份！”

　　“我說陸兄，咱們只有八個人，多出來的兩份給誰？”謝子舒無奈地將扇子揚得虎虎生風(fēng)。

　　“多粗來？”陸豐易往嘴里扔了一塊糕點，說起話來含糊不清，“唔似給自己點的，又不似給你們點的！”

　　謝子舒聽了正要說上他幾句，就被店小二顯然不懷好意的聲音打斷了，“這位客官，點這么多，您有銀子嗎？”

　　陸豐易愣了一會兒，緊接著就在在自己懷中掏來掏去，掏了好一會兒才拿出來一塊令牌。

　　陸豐易定定地看著這塊令牌片刻，接著又把令牌給塞回去了。

　　是了，他們之前就已經(jīng)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上交了，現(xiàn)在身上空空如也，除了身家性命，什么也沒有。

　　店小二灼熱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給刺穿。陸豐易抓耳撓腮了一陣，接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謝子舒。

　　“別看我，我更窮。”謝子舒索性把陸豐易的手從糕點上抓了下來，“你也別吃了，學(xué)學(xué)人家花清逸?！?p>　　陸豐易跟著謝子舒往一旁看去，只見鄰座的花清逸好不快活，懷里捧著的點心多的快要溢出來。他一面好整以暇地朝送給他點心的姑娘們甜甜的笑，一面毫不臉紅地收下一批又一批的點心。

　　謝子舒：“………”

　　陸豐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轉(zhuǎn)過身子，對著店小二異口同聲道，

　　“店家，一會兒鄰座那個小公子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