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醒了。”
睜開眼,ER聽到一種沒接觸過語言。眼前是一名異族裝扮的年輕女子。
大腦啟動,對周邊環(huán)境、語言進行了自適應,原來,他躺在金營的大帳里,至于為什么會在這里,大腦卻無法搜到答案。
“神仙,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這去請將軍來。”
“神仙?”ER也懵了,就算自己這個肉身一直躺著沒斷氣,怎么就成神仙了?
“真的醒了?自己就醒了?”
遠遠聽到這聲音,中氣十足,來者不善,ER立刻集中精神。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闊步起來,隔著幾米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強大的氣場。ER瞇著眼細細端詳:頭頂部分的頭發(fā)全部剃光,只在額前蓄留一排短發(fā),兩邊發(fā)辮以虎牙金珠綰著垂在肩上。頭裹皂羅巾、身穿盤領(lǐng)衣、腰系吐骼帶、腳著烏皮鞋,雪白的袍子腰部掛著一枚玉透雕牌,雕有一對赤鹿,公鹿長角弓背,傲然挺立;母鹿回眸凝望,溫文閑雅。
金人著衣喜歡與環(huán)境相同,看這身打扮,想來帳外正是白雪皚皚。這枚上好的羊脂玉牌,寓意福祿雙收,看來這名將軍對漢文化倒是頗為喜歡。
正思量著,那將軍走到近前,撲通一聲跪倒,把頭跟搗蒜般直叩。
看來,這神仙不當都不行了。ER只好用金文說道:“將軍平身?!?p> 那將軍立刻直起身來,直直瞅著ER。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啊,杏核一般凸著,真誠與詭譎,兇殘與軟弱、自負與自卑、虔誠與愚昧摻和在一起,簡直就是一杯無須調(diào)制的雙重人格雞尾酒,看一眼都醉了。
現(xiàn)在,這雙眼里最渴望的是,神跡!
ER暗自發(fā)笑,原來自己在地球還要當一當魔術(shù)師了。
“完顏將軍,請坐!”
說著,手一指,五步之外一張草墩自行移動到床前。
那將軍回頭一看,大為驚奇,又要跪倒叩頭。
ER只略抬抬手,那將軍便感覺一雙有力的大手托扶著自己,讓自己坐了下來,這下更是打心眼里服了。
“貧道剛從天庭回來,今日有些乏了,將軍有什么事明日再聊,可否?”
“好,我這就去準備飲食,為大仙接風洗塵?!苯鹑说故撬?。
ER也下了床,假裝親自將他送出帳外,趁機四處走走,觀察一下。
“快點,再磨蹭,回去打死你!”
遠處傳來細細的打罵啼哭聲,尋聲而去,只見幾名婦人正在河邊洗衣。深冬時節(jié),河面早已結(jié)冰,生生戳了幾個窟隆出來,就取這水來洗衣,可想水有多冷。
那幾名婦人衣衫單薄,只簡單裹著一張羊皮,個個凍得鼻子通紅,手腫得跟蘿卜一般。
旁邊站著一名金兵,手持皮鞭,看誰不順,一鞭下去,毫不手軟。
婦人們用力搓洗著衣服,也不知是怕是凍,個個渾身發(fā)抖。其中一名年歲稍長,動作稍慢,起身提水時不小把木桶掉起冰窟隆里了,慌得她立刻趴在冰面,伸手去撈。
“混帳東西,你就是故意的吧!”
金兵見狀大怒,一腳踹了過去。
女子半個身子跟著掉進冰窟隆里。
十米之外,ER估摸著自己來不及相救,本想轉(zhuǎn)身走開。可那冰中卻向他發(fā)出一股信號,仿佛召喚他立即出手。
顧不上多想,他用力一蹬,順著冰面滑了過去,剛好拽住那女子的腳踝,不至于全部掉下去。
“楞著干嘛?還不來幫忙?”
幾名女子杵在那兒不敢動,竊生生看著金兵。那金兵不但不救人,反而一鞭子揮了過來。
?。牛掖笈?,一手發(fā)力,把女子硬生生拎出冰窟窿,一手抓住鞭子,直接把那金兵拖了過來,一腳踹進冰窟窿里。
金兵在水中掙扎著,口中大叫救命。
幾名女子徹底嚇嚇傻了。
“別怕,我是完顏將軍的貴客。你們且把她送回營帳安頓,這里有我擔著?!?p> 打發(fā)走她們,ER笑嘻嘻回到冰窟窿前,蹲了下來。
那金兵開始還逞強,只兩下就凍得手腳僵硬臉色發(fā)紫,整個人不再撲騰,直直往下墜。
ER伸手把他撈了起來,拖著一條死狗般把他拖回營門,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地向自己帳篷走去。
身后果然就炸了鍋,幾名金兵追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
ER絲毫不理,穩(wěn)步向前。那氣場倒把金兵嚇住了,不由自主跟著他步步后退。
“放肆,敢對我的客人不敬?”
一聲怒吼,金兵們垂手而立低下頭來。完顏昌又回來了。
他今天本是滿心歡喜想要拉著ER大喝一頓的。
當初沖進東京皇宮里,他看到后宮一處偏僻的小屋居然有幾名宮女進出,就感覺有異樣,推門而入,看到躺在床上的ER面色紅潤,氣息均勻,他就認定這是一名活神仙,一定是去哪里神游了。
當時他就下令把活神仙請上車。事實證明,這位神仙果然法力無邊,定能助自己成就更大事業(yè)。
ER哈哈一笑,輕描淡寫地說:“小事一樁,將軍不必動氣?!闭f罷拉著完顏昌進得帳篷開懷暢飲。
那邊自然有人將這一幕報回營里,也沒人敢對那幾名婦人撒氣。
第二日醒來,ER惦記著昨日救下那人,納悶一名婦人怎么會向自己推送信號。打聽到住處,尋了過去。
在一處破爛的帳篷里,胡亂堆放著一些稻草,那婦人就躺在草上,身上蓋著一張薄氈,整個人蜷作一團,面色通紅。
不用試,ER知道她正發(fā)高燒。
其他人可能都去干活了,只把她一人扔在這里,連口水都沒有。縱是沒有人類的同情心,ER見了也覺得不能坐視不理。
他轉(zhuǎn)身出來,取了幾坨冰塊,用帕子包好,回到帳內(nèi),把冰塊敷在那婦人額頭。
“多謝!”燒成那樣,婦人居然還輕聲道謝,倒叫ER吃了一驚,就著冰水把婦人臉上仔細擦了一下。眼前這婦人雖然形銷骨立,衣衫襤褸,眉宇之間卻透著一股英氣。
?。牛仪魄宄?,趕緊跪倒:“請娘娘恕微臣無理?!?p> 原來,這名婦人正是當今大宋皇帝趙構(gòu)的親媽——趙佶的韋妃。
?。牛译m然不曾跟趙構(gòu)有更多交情,卻對皇家那些事了所指掌。
當年,韋妃本是隨姐姐一同被賣與一名官宦人家,她性子剛烈,誓死不從,被趕到廟里剃發(fā)修行。后來又在廟中偶遇微服出行趙佶,居然就一見鐘情,不僅入了宮,還一夜懷胎,生下趙構(gòu)。
有其母必有其子,那趙構(gòu)果然也與其他皇子不同,不僅博聞強記,而且力大過人,靖康元年(1126年)春,金兵第一次包圍開封府時,他挺身而出,以親王身份在金營中短期為人質(zhì)。
當年冬,金兵再次南侵,他奉命出使金營求和,在河北磁州(今屬河北)被守臣宗澤勸阻留下,?金兵再次包圍開封時,受命為河北兵馬大元帥,雖然沒有建立寸功,卻逃過一劫,成為宋室僅存的皇子。
這次資料像放電影一般掠過腦區(qū),ER納悶,為何獨獨尋不到自己在這段時間里的故事?
還有梁思平呢?他唯一的親人,現(xiàn)在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