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樓外樓里,ER正與胖掌柜、李清照相談甚歡,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連李清照那么穩(wěn)重的人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更是不好意思了,站起身,借口凈手,離桌出來轉(zhuǎn)了轉(zhuǎn)。
“奇怪,難道我也會傷風(fēng)?”
來地球這么久,他知道這里的人吃五谷雜糧,難免生病,可自己卻從來沒有過身體的不適,就算在金國那冰天雪地里他沒有什么感覺,一直以為自己跟這副肉身的契合度挺高的,想不到居然也會生?。?p> 可出來一轉(zhuǎn),看著西湖如畫的風(fēng)景,心情大好,不再打噴嚏了,也像也沒有常人傷風(fēng)時那種發(fā)冷、流鼻水之類的癥狀。
回到飯桌上,看他一切如常,胖掌柜取笑道:“怕是有人在念叨兄臺了?!?p> “念叨我?”ER心中一動,這世界了,也許只有那久無消息的叔父梁思平會念叨自己吧。想到梁思平,他竟有些傷感,悶頭喝了一杯。
這樣的神情,哪里逃得過胖掌柜的眼睛,他正想試探,見李清照沖自己微微搖頭,頓時明白。誰還沒點秘密,人家不想說,又何必問呢。好像,自己跟這人也不熟嘛。
胖掌柜三句話不離本行,今日既然見到了古董行中的大行家,自然不敢放過這個機會,他最近剛好收了幾重器,當(dāng)下邀請李清照去他鋪子里掌眼。
“這……”看看天色已晚,李清照有些猶豫了。畢竟自己只帶著婢女,大晚上的去別人家,還是要避諱一下吧。
“夫人切勿多想,在小也知道此乃不情之請,實在是因為時間趕巧了,早約好了,明兒就有東洋行商過來看貨。在小之前還覺得自己在這臨安府里眼力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今日與夫人一談,才知道自己是熒燭之光。這批貨貴重,出不差錯,所以才冒昧相邀,如有唐突,還請夫人見諒?!?p> 他說得無比真誠,連ER也好奇了:“什么寶貝?能否讓在下也跟著飽一飽眼福?”
胖掌柜之前對ER是有所提防的,這人無端端跟蹤了自己兩天,說是想學(xué)賭術(shù),誰知道是否還存著別的心思。不過看到李清照跟他頗有淵源,想這李夫人是何等貴重的身份,哪里會輕易跟自己一介商賈打交道,少不得借ER之力了。
當(dāng)下滿面笑容:“邵兄若是肯賞臉同去,這就再好不過了?!?p> 他倆說得熱鬧,倒叫李清照不好推卻了。她也許久沒有上手古董了,這些年四處漂泊,全部心思都放在打包、轉(zhuǎn)運、防賊上,自家的東西都不敢輕易打開來看,更別說去逛古董鋪子,了解江南這邊的行情。這一說起來,有些心癢,便抿著嘴不作聲,由得他們。
臨安府算得上是個不夜城,那些青樓賭妨自不必說,越到夜里越是紅燈高照,人來人往,就是周邊的一些茶鋪、酒樓,此時也少有打烊的。
古董街這邊雖然沒有那么熱鬧,但有因為靠近大瓦子,這會兒還有不少人在那流連,那些擺攤賣吃食的都出來了,攤前都掛著燈籠,倒也別有風(fēng)情。
到了周家鋪子,胖掌柜樂顛顛地點上燈,從屋里栓好門,把幾位引到后堂。
跟前頭鋪面的局促全不同,這后堂寬敞舒適,當(dāng)中擺著一張八仙桌,上面鋪著厚厚的布,四周的博古架上更是擺滿了各種古物。
“難怪這家鋪子外面不怎么搭理客人,原來是專作熟客生意的?!保牛蚁胫?,卻見李清照一進到這里,眼睛都開始放光了,那張被生活摧殘充滿疲態(tài)的臉,突然變得青春可人。
胖掌柜多點了幾盞燈,還要去準(zhǔn)備茶點,被叫停了:“罷了罷了,剛剛吃飽了來,無須整這些沒用的。有什么寶貝快拿出來讓咱們開開眼。”
“二位且隨便看看,在下這就去取”
?。牛宜南麓蛄浚娺@屋里收藏雖然不少,卻沒有他關(guān)心的東西,至于其他的,他也沒興趣,便老老實實坐下,李清照卻端起一盞燈,走到博古架前細細端詳。
不一會兒,就見胖掌柜費勁地從隔壁拖來一只大箱子。
這只箱子是用上好的香樟木制成,木料雖說不上多名貴,但做工極其考究,打磨得光滑可鑒,箱子上下嚴(yán)絲合縫,居然看不到開口之處,四周都用黃銅包了邊。
胖掌柜打開暗鎖,ER瞟見那箱內(nèi)做了暗格,每一格都用皮質(zhì)相隔隔,設(shè)計相當(dāng)精巧。
最先取出的是一個一尺來高的木盒,約摸有些重量,胖掌柜小心翼翼雙手抱著放到桌上。
盒子是紅木所制,在燈光下透著暗紅色的光,隱隱還帶著幾絲酸酸的香味,雖然叫不上名,但看著那精細的做工,想來價值也是不扉。
打開盒子,里面還有一層厚厚的羊皮包裹,解開這一層,只見一個帶著點銅綠的東西。
李清照屏住呼吸,用征求眼光看了看胖掌柜。胖掌柜沖她做個請的手勢。
她輕輕地抱起那東西,象去抱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小心地拿出盒子,放在桌面上。
看著這個有點象尊,四方卻多了許多扉棱的東西,ER不知李清照為何那么小心,這明明是個青銅的物件,又不容易碎,何至于些?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瞅著,那上面還有些繁復(fù)的紋飾,他只認(rèn)得出其中一些應(yīng)該是獸面吧。
李清照認(rèn)真地看著每一條邊每一道紋,一會兒輕輕點頭,一會兒又皺起眉頭。
良久,她才把東西放好,定定看著胖掌柜問:“這當(dāng)真是你收來的?
”
“自然?!迸终乒褡孕诺鼗卮穑骸斑@東西也是本店多年合作的上家?guī)淼?,在下初時還不敢認(rèn),等看到那銘文查了書,方才確信此乃周之山罍?!?p> 李清照鳳目流轉(zhuǎn),似笑非笑地指著那器口的一圈銘文道:“此物上為細鉤曲紋,中為蟠虺紋一道,接以垂葉紋,內(nèi)作蟠虺,制作規(guī)整,真真是好做工啊。只可惜,你這銘文處說,不白夏子自乍尊垂,卻是露了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