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尚書府,陸南隨著張遼高順直接往長安大獄而去。
“多謝兩位將軍今日相救?!标懩洗鹬x張遼高順。
“非是救你,實在是不忍呂將軍鑄成大錯?!备唔槕?yīng)了一聲便不在說話。
陸南看著眼前二人,皆是鼎鼎大名,名留千古之人,心中感嘆不已,尤其高順,對呂布愚忠至極,最后死于曹操之手,實在令人可惜。
不多時,三人便到獄中,蔡邕靠坐在墻角,神色頹廢滄桑,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見有人進來,才緩緩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陸南站在身前,關(guān)切的望著自己,急忙站起身來,使勁的揉了幾下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看著曾經(jīng)那個溫文爾雅,待人寬厚的老者此刻竟然滿目滄桑,枯瘦的身軀已經(jīng)佝僂,想起蔡邕對自己的大恩,陸南不由的紅了雙眼,躬身道:“侍中受苦了?!?p> 確定來者是陸南,蔡邕臉色驚變,雙手死死的抓住陸南,急切的關(guān)問道:“你為何在這里?難道你也犯了什么罪嗎?”
即使被下了大獄,即使自己曾經(jīng)壞了蔡文姬的姻緣,被蔡邕逐出蔡府,生死關(guān)頭,蔡邕還在關(guān)心自己,陸南再也忍不住,眼淚霎時奪眶而出。
“蔡大人寬心,他沒犯罪,剛才他獨闖尚書府,逼著王尚書赦免了你,我們是奉命來放你出去的?!睆堖|開口道,言辭間頗有敬佩之意。
“從之,老夫……”蔡邕聲音哽咽,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侍中,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們回去再說?!标懩霞泵Ψ鲎〔嚏?,示意張遼高順趕緊為蔡邕打開枷鎖。
陸南攙扶著蔡邕出了大獄,張遼高順便拱手告辭,回去復(fù)命去了。
陸南帶著蔡邕在附近雇了輛馬車,扶著蔡邕上車坐好,吩咐車夫直接出長安,自己騎著馬跟在車旁,暗自提神,四處觀察。
“從之,不如先回趟府,其他的東西老夫并不眷戀,只是老夫的那些書卷都是歷經(jīng)千辛收集來的,丟了實在可惜。”蔡邕拉起車簾,對陸南說道。
陸南四處張望了一下,對蔡邕說道:“侍中,我看還是趕緊出長安吧,萬一王允變卦就壞了,等以后有機會再來取書也不遲?!?p> 蔡邕雖然不舍,但也知陸南所說是實情,只能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陸南生怕有人跟蹤,令車夫駕車從東門出了長安,向東走了二十余里,才吩咐車夫抄小道往南而走,自己卻駕馬在附近徘徊觀察。
直到日頭西墜,陸南確定沒人跟來,才策馬追趕而去。
南湖村小院,蔡文姬坐在石凳上,兩只玉手死死抓著衣角不停的揉搓,臉上盡是擔(dān)憂之色,眼角濕漉漉的淚痕清晰可見。
呂常坐在一旁,一手捋著胡須閉目養(yǎng)神,他永遠都是那副模樣,實在看不出心中所想。
呂遠則背著雙手在院中來回打轉(zhuǎn),嘴上也不閑著,“這小子總是這么冒失,心性比老漢還差,還得好好磨練磨練才行。”
忽聽得院外有馬蹄聲響起,蔡文姬騰一下站起身來,徑直沖了出去。
只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前,陸南在院門外一邊栓著馬,一邊笑道:“小姐,侍中救回來了?!?p> 馬車車簾緩緩打開,蔡邕顫巍巍的走了出來,蔡文姬再也無法淡定,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抱著蔡邕狂哭不止。
蔡邕也垂淚不止,但臉上卻掛著幸福的笑容,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為父這不是安然無恙的出來了嗎,沒事了,沒事了?!?p> 陸南望著這一幕鼻子也有些發(fā)酸,當(dāng)下也不敢再看,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轉(zhuǎn)身叫過車夫,付了車錢,瞇著眼睛詐唬車夫,說他若敢將此處說出去,定將他扔進村邊湖中喂魚。
車夫被嚇的臉色煞白,連連點頭發(fā)誓絕不跟任何人說起,顫抖著接過車錢,便駕著車急匆匆的出村去了。
眾人將蔡邕迎進院子,蔡文姬伺候著蔡邕梳洗,陸南便去燒火做飯了,一日勞頓,早已是兩腹空空,更何況蔡邕在獄中數(shù)日,身形越發(fā)的枯瘦,更該好好吃頓飯。
呂常呂遠也不打擾父女二人,忙活著去收拾屋子,小院本有四間茅屋,原本陸南與兩個老頭各住一間,一間用來放些雜物,現(xiàn)今蔡邕父女二人也得在此安身,于是便將靠南的上房收拾出來供蔡邕居住,一間供蔡文姬居住,呂常呂遠共住一間,那間原本放雜物的茅屋便留給了陸南。
對此陸南毫無意見,只要大家能在一起,住哪都無所謂。
蒙蒙夜色下,眾人點著燈圍坐在院中,雖吃著粗茶淡飯,一個個卻嬉笑顏開,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此番遭難,老夫原以為在劫難逃,多虧了從之舍身相救,這番恩情,老夫?qū)嵲诓恢撊绾未鹬x?!辈嚏咂鹕?,垂著眼淚對陸南躬身行禮,蔡文姬亦跟著起身行禮。
陸南急忙攔住二人,道:“侍中與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上次又攪鬧了小姐姻緣,我心中一直慚愧至今,這一次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侍中千萬不要客氣?!?p> 蔡邕嘆息一聲,道:“我已不是什么侍中了,如果從之不嫌棄,以后就叫伯父吧?!?p> 陸南大喜,急忙躬身叫道:“伯父?!?p> “好,好。”蔡邕笑著應(yīng)道,又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至于上次小女出嫁那件事,老夫后來也派人打探過了,那個衛(wèi)仲道已于去年夏初病死了,是老夫錯怪你了,老夫也曾幾次想要派人將你接回府,但又拉不下臉面,實在是慚愧。”
聽蔡邕說起河?xùn)|鬧婚之事,已無怪罪之意,陸南感動至極,自被蔡邕逐出府,他便一直問自己,當(dāng)初那件事做的到底對不對,心中久久不能釋懷,此時心結(jié)打開,不由的紅了眼眶。
“陸南?!辈涛募лp輕叫了一聲,嘆息道,“當(dāng)年你毀了我的名聲,我曾無數(shù)次的恨過你,但是今天你舍命救家父,這番恩情讓我感動,從此之后,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誰也不要再提過去,一切重新來過?!?p> “嗯?!标懩鲜箘劈c頭,終于和蔡邕父女二人冰釋前嫌,心中懸了兩年的石頭終于落地,此刻只覺得暢快無比。
“只是這村中條件簡陋,以后要委屈伯父與小姐了?!标懩喜缓靡馑嫉恼f道。
“不委屈,不委屈?!辈嚏咝Φ溃斑@里清凈的很,我看比那個爾虞我詐的長安城好上百倍?!?p> “從今天開始,我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以后叫我文姬便好?!辈涛募÷曊f道,絕美的臉頰竟泛起了絲絲紅韻。
陸南心中興奮不已,這是蔡文姬第一次與自己這般親近,不由的心跳加快,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嘿嘿,甚好,甚好,以老漢說啊,不如把文姬小姐許配給陸南算了,我看他們般配的很嘛?!币慌詤芜h看兩人有些來電,開始咋呼起哄。
“呂二伯,你,你說什么呢?!辈涛募П粎芜h說的臉色通紅,嬌斥一聲,轉(zhuǎn)身跑回屋里去了。
“去去去,死老頭子別瞎扯?!?p> 莫說是蔡文姬,陸南都覺得有些尷尬,面紅耳赤,嘴上罵著呂遠,心里卻樂開了花。
一時間院中歡聲笑語一片,陸南幸福的望著眼前的情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幸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