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從我家的窯洞里拿了一瓶酒，和兩個小酒盅。酒是用綠色的瓶子裝著，上面寫著幾個字，還畫了一只金黃色的巧巧（鳥）。我還沒上學(xué)，上面寫著什么也不認(rèn)識。
“達，這上寫的是甚嗎意思？”我好奇的問達。
“芳芳你認(rèn)得了不？”達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向芳芳提問。
“認(rèn)得兩個，第一個是金，第三個是酒，第二個認(rèn)不得?！狈挤颊J(rèn)真的看了一會酒瓶說。
“能行了（厲害），能認(rèn)得兩個了，大帥個屁不蛋（屁都不頂），一個也認(rèn)不得?！边_夸獎芳芳，又打趣我。
“我，我還冇上學(xué)來著，等我上了學(xué)就能認(rèn)得蘭?！蔽肄q解道。達揉了揉我的頭，然后給爺和自己都倒了一滿酒盅。
“中間這個字是個鳳，鳳凰的意思，是個繁體字?！睜斀舆^達端給的酒向我們?nèi)齻€解釋道。
“這個巧巧咋尾巴這么長了？”我好奇問道。芳芳和大海也好奇的看著爺?shù)人忉尅?p> “這可不是一般的巧巧，這是神巧，在天上身著了。人看不見?！睜斆蛄艘豢诰疲忉尩馈?p> “大帥，你還冇給你爺、你奶拜年來著，給你爺磕三個頭，好要毛錢?！边_對我說。
我聽了達的話，骨碌從被窩鉆出來，趕緊跪在爺和奶的面前，飛快的給他們磕了三個響頭。
“爺，奶，過年好?！蔽铱耐觐^對爺和奶說。
“你個碎鬼?！睜斝χ置蛄艘豢诰?，然后把手掏進懷里，拿出個用手帕包的小包，慢慢一層層打開，然后抽了其中的一張給我。
“摁，給你五毛錢。”爺說。我接過爺給我的錢反復(fù)看了幾遍，芳芳和大海也盯著我手中的錢。
“爺，給芳芳和大海也一人一張吧?！蔽覍斦f。爺聽完我的話又從包里抽了兩張遞到芳芳和大海面前。
“干爺爺，我們不能要?！狈挤祭麓蠛Ｉ斐鋈サ氖终f。大海聽了芳芳的花也趕緊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你干爺給你們的，就拿上?！边_對芳芳和大海說。達從爺手里接過錢，放進了芳芳和大海手里。大海接過錢像我一樣盯著錢看，翻過來調(diào)過去的看。芳芳看大海接過了錢，而且她也沒法拒絕達，就也把錢收下了。
“謝謝干爺爺，干奶奶?！狈挤紝敔斦f。
“謝謝干爺爺，干奶奶?！贝蠛Ｒ矊W(xué)著芳芳說。
“謝謝爺爺，謝謝奶奶。”我也學(xué)著說。
“都是好娃娃?！睜敻吲d的說。奶也跟著樂呵呵的。
“光謝謝不行，五毛錢能買5根冰棍了。今天過年了，給你干爺干奶磕個頭還差不多。”達故意逗芳芳和大海。
大海聽了達的話，也骨碌爬起來，對著爺、奶磕了三個響頭。芳芳看大海這樣，雖然有些難為情，但還是學(xué)著也磕了三個響頭。
“你嫑逗人家芳芳，看芳芳臊的臉都紅蘭?！眿寣_說。達卻故意笑的很大聲。爺也笑，奶也笑，媽也笑，我也跟著笑，大海也跟著笑，最后連芳芳自己都逗笑了。
“大帥，你跟你爺要了錢準(zhǔn)備買甚也？”達問我。
“攢錢買個電視?！蔽一卮稹?p> “你個怪慫，五毛錢連個電視殼殼也買不來?！睜斆业念^說。
“那就慢慢攢么?！蔽蚁肓藭f。
“那你不攢錢娶婆姨蘭？”達看了下媽問我。
“等我買完電視再攢錢娶婆姨。”我又想了一會回答達。
“看你羞不羞么？現(xiàn)在到想著去婆姨蘭？”媽用食指指頭在臉上輕輕刮了幾下笑著問我。
我被問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爺，你再給我講個古朝?！蔽也恢趺椿卮鹁凸室獠黹_。
“我們帥帥可精著了。”奶一把把我摟在懷里。大家又都笑了。
“芳芳，你跟大海嫑給再的（其他）娃娃說你干爺給你們錢來來，昂！”媽對炕上的姐弟二人提醒到。
“姨姨，我害哈（明白，了解）了。”芳芳說。大海也跟著點頭。
“帥帥想聽古朝，那就給你們講個《快嘴李翠蓮》?！睜斢趾攘艘恢?，用手抹了把嘴。
爺這次沒有再打快板，像說書那樣講故事，而是就像一般人拉話一樣。爺邊講故事，邊抿幾口酒，達也伺候的很應(yīng)自（到位，恰到好處）。
我們正聽著爺講故事，突然門被哐的一聲打開了。星星走了進來，直接來到炕欄邊。
“你們過年碎娃娃的錢發(fā)蘭么？”星星沖著爺問。
“發(fā)蘭?！睜敍]什么表情回復(fù)道。
“那我也要了?！毙切钦f。
“你個碎慫……”達想說什么，但被媽攔了下來。
爺看了媽和達一眼，從上衣倒礤里找出一毛錢扔了過去，星星看見錢，一把抓在手里。然后又看向奶的方向。
“你個碎慫，你以為只是收稅了是不，還每個人都不能少？”達掙脫媽的手，像星星的方向靠了靠。
星星看了達一眼，轉(zhuǎn)身就跑了。
“要的多少？”外面?zhèn)鱽砼说脑儐柭暋?p> “一毛?！毙切堑穆曇?。
“才給一毛，嗇皮（吝嗇鬼）。”女人的不屑聲。
“甚嗎人咋哈哈（生下）這么一家人，修老先人了?！边_正想罵人，卻被媽捂住了嘴，但達還是堅持把話罵完了，雖然已經(jīng)有點模糊，可能外起的人也早走了。
“咱在這身一兩年到走蘭，惹那些人做甚了？”媽把達拉的重新坐下。
芳芳看達有點燥火，拿起酒瓶給達倒了一盅酒，雙手遞給達。
“叔叔，你嫑生氣蘭?！狈挤颊f。
“還是芳芳是個好娃娃，以后給我們大帥說成婆姨算蘭?！边_又開始打趣芳芳，心情也變好起來，爺和奶也看著芳芳笑了起來。芳芳不知怎么接話，羞的滿臉通紅。
“人家芳芳學(xué)習(xí)那么好，將來肯定有出息。咱們帥帥說不定還是個捏破爛的，芳芳還不要了?！眿尀榱司徑夥挤嫉膶擂喂室赓H低我。全家人都被媽的話逗笑了。
正在我們笑的時候，門又被打開了。大海媽從門里進來。
“你們笑甚著了，這么高興?！贝蠛屢贿M來就問。
“我們掌柜剛才逗芳芳了。”媽解釋道。大海媽聽了跟著也笑了起來。
“星星剛才來你們家來來？”大海媽走到媽跟前低聲問。
“來來?！眿尰卮稹?p> “跟你們要錢來來？”大海媽又問。
“要來來?！眿尰卮?。
“你們給了多少？”大海媽又問。
“我達給了一毛，那還想跟我媽要了，我們掌柜看不過眼把那有詐唬走蘭。你們給了多少？”我媽說。
“剛才就我一個在家了，我給了一毛，那還問我他叔叔的了？我冇辦法就又給了一毛?！贝蠛屨f。
“我剛才從家里出來，看見星星又到柳木匠家趷蘭，星星她媽就在門口等著了，看來今天是準(zhǔn)備一家一家往過要也?！贝蠛尳又终f道。
“這一家人也真活成人蘭?！边_聽見大海媽的話說道。媽把達輕輕推了一下，達沖著媽笑了一下，沒再繼續(xù)說話，又跟爺喝起酒來，爺也又接著剛才的故事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