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氣息有些沉悶,三人移步到院中涼亭落座。
秦頌低著頭:“小九,你別怪我娘,她這段時間一直很擔心大哥,憂思過度以致臥病在床。也是聽說你回來才提了一絲精神……”
少年坐在一側(cè),嘴里念念叨叨。
怕秦雅心里生了嫌隙,娘親回過神來又免不得傷心一場。
但他一抬頭,怒了:“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
秦君不知什么時候?qū)⒊林氐氖逝驳角匮派磉叄B個響都沒聽到。
此刻兩人頭對頭,秦君摸著秦雅的臉不知道在干嘛。
哦,在治療。
秦君的手正放在秦雅下唇,虛撫著傷口,一絲絲純凈的靈力從指尖涌出。
因為傷口有些深,她怕愈合太快會留下疤痕,所以選擇了細細修補。
剛剛秦頌一聲吼,要不是她手穩(wěn),此刻就該按上去了。
她手下動作不停,白了眼秦頌:“你以為我家阿雅跟你一樣小肚雞腸。”
秦雅回過神來,察覺傷口已經(jīng)不再刺痛,將秦君的手拉下來握住,從她掌心尋求一絲暖意。
“小七哥,大哥……怎么了?”
聲音沙啞,藏著一絲散不去的恐慌。
秦頌對“小七哥”這個稱呼有一絲詭異的滿足感,但想到杳無音訊的大哥,神色黯然下來。
“四個月前,大哥要出去歷練,你應該知曉。但是后來兩個月過去,都沒有一點消息,家里擔心,派人去天武查探。直到一個多月前才收到消息,大哥在一處秘境附近失蹤了。而他,其實不是去歷練,是為了尋一樣寶物?!?p> 秦頌頓了頓,抬頭看向秦雅。
秦雅心里咯噔一下,秦君也微擰著眉。
“他要尋的是——辟火珠?!?p> 除了藍靈幽火、點星赤炎這樣的本初火靈,天地中也會因為自然環(huán)境等因素誕生一些靈火。
這些靈火本身卻沒有靈性,只知隨本性肆虐。
所以為護一方生靈,辟火珠隨之伴生。
它的作用便是——隔除火屬元素。
秦風本身是火屬體質(zhì),辟火珠于他無益。他要這東西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爺爺說不要告訴你這些,但我覺得你有知道的權(quán)利?!?p> 少年收起平日的跳脫,眉宇間顯出一絲穩(wěn)重。
與秦風肖似。
“是哪個秘境?”秦雅冷靜下來。
“武天城附近的封陽谷?!?p> “等爺爺安好,我要去封陽谷看看?!?p> 她是看著秦君說的,態(tài)度堅定。
“好,你不用擔心,我剛剛算過,秦風性命無礙。正好花迎家在武天,我們找到秦風后還能去與她會合。”
秦君言辭篤定,似乎秦風就在封陽谷等她一般。
秦頌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說瞎話也不閉上眼。
卜算是需要進行一系列繁瑣的儀式的。當然,越厲害的人越精簡,可也沒見過什么動作都沒有就能卜算的。
不說掐指一算那種神技她能不能做到,好歹做個樣子啊。
連指頭都沒掐,怎么算?
心算嗎?
秦頌都要被她逗笑了,嚴重懷疑逗樂才是她的真實目的。
但秦君篤定,秦雅便相信。
提起昨日才分開的小伙伴,她心神放松了一些,露出一絲淺笑。
但笑意轉(zhuǎn)瞬凝結(jié)。
“怎么了?”
秦頌也看過去。
“封陽谷……”秦雅有些遲疑,“花迎她娘最后一次現(xiàn)身好像也是這里?!?p> “或許是我想多了?!?p> 她擰著眉,搖了搖頭。
花迎她娘幾年前離開,秦風幾個月前失蹤,時間相隔太久。
只是同一個地點,讓她突然聯(lián)想到一起。
“好了,先不要想了,我再給老爺子調(diào)理幾次,有舞夷在,后續(xù)不用我出手。過幾日我們便啟程,到時一探便知?!?p> 見秦雅眉間依然籠著一絲愁緒,秦君手中微動,一聲脆響在耳畔炸開。
金聲玉振,提神醒腦。
“你干什么?”
秦頌猛地捂住耳朵,嚇得跳了起來。
卻見距離更近的秦雅不僅沒被嚇到,反而眉頭散開,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意。
似乎緊繃的精神瞬間放松了下來。
“啊,抱歉,忘了你還在這?!?p> 秦君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我這么大個人杵在這,你沒看見?
這肯定是打擊報復吧,因為我告訴秦雅事實,惹她難過了?
秦頌一臉憋悶。
說來他告訴秦雅這些也不是要說秦風為她付出了多少,挾恩圖報什么的。
只是從自身來想,若是有至親為自己付出良多,自己卻一無所知,事后得知必定難以釋懷。
能瞞一輩子還好,瞞不住,這打擊太大,他自認承受不住。
還不如現(xiàn)在就說了,事情還未有定論,能把他哥找回來,一切好說。即便是最壞的結(jié)果,也出了自己一分力,總有個緩和的余地。
這是他考慮了好久得出的結(jié)論。
向來能動手不動腦的小少爺為了這事?lián)系袅瞬簧兕^發(fā)。
事實上,他做的很對。
唯一錯的就是選擇了秦君在場的時候。
秦雅看著他的臉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來秦頌幽怨的目光。
她輕輕拍了一下秦君的手,起身正色道:“小七哥,謝謝你。”
秦頌看了端坐的秦大魔王一眼,嗯哼一聲,小聲嘟囔了一句:“叫哥就行了,不用加小?!?p> 已經(jīng)了解了情況,秦君攜秦雅起身告辭。
至于秦時,秦頌想了想,出言留他在這里陪著他娘。
十年未歸,唐豐城已與記憶中的樣子大相徑庭。
當年繁盛的家族這些年漸漸被新崛起的家族取代,連街道都變了模樣。
秦君站在秦家正門前,看著腳下這條比記憶中更寬闊的青石板路,有些許謂嘆。
“怎么了?”
秦雅領先一步,見她站定又走回來拉著她的手。
“沒什么,只是覺得變化太大了?!?p> “唐豐城一年一個樣。等我們離開,過兩年再回來,就又不同了?!?p> 小城之中,家族興衰轉(zhuǎn)眼之間。
上位的家族不同,喜好不同,發(fā)展方向自不一樣,變化確實大了些。
但也有些東西一直不變。
“走吧,花迎說你這些年最喜歡吃的還是徐記的水晶糕,我們?nèi)タ纯?。再給秦頌帶點竹青糕,算是剛剛的賠禮。還有小秦時、老爺子,大伯和伯母那里還未備禮……”
秦君碎碎念的樣子逗笑了秦雅,姐妹倆牽著手混入了人流中。
角落里,一個蓬頭垢面卻肥胖到不像乞丐的乞丐看著她們遠去,目光中有些疑惑,有些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