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弊齑桨l(fā)青的女人，兀地睜開雙眼。
昏暗的室內(nèi)，小夜燈下，干瘦的人偶吊著四肢，垂落的腦袋上，貼著“伊藤七雪”字樣的紙條。
女人抓起手邊的一綹頭發(fā)，還有散發(fā)著白霧的培養(yǎng)皿，皿中血肉蠕動。
沸騰的血冒出紅煙，紅色血漬溢出容器。
粘稠液體順著桌縫流下。
“一切都準備齊了。”女人喃喃自語，我需要點活人血補充一下消耗。
“左千子，奪回實驗體就拜托你了。”荒木坐在一旁，注視著臺上的祭品。
“天黑要回家哦?！比忌街睒涫莻€光頭，憨憨一笑。
“希望這次你們不會出什么差錯。”陰影中，另外一處的賓客席位，略有些發(fā)福的男人摁了摁打火機，點燃了嘴邊的猩紅。
“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摈嗳琅f把玩著小刀。
“直樹已經(jīng)預感到今晚獵鬼者會出現(xiàn)了，奪回實驗體只是為了加一層保險罷了?！标幠α_靠著墻，雙手插袋，依稀聽得見鐵鐐銬嘩啦啦的響聲。
“咕嚕嚕——”肥大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砸吧砸吧著嘴，“大津餓了?！?p> “希望你們能做到吧?！标幱爸?，猩紅的火光點亮男人的臉，經(jīng)理的面容有些僵硬。
“服部的仇，由我們來報?！眰}皇逃竄的小寺將，依舊記得昨晚亡命的屈辱。
燃山堂，京都分部，秩序組，絕對的暴力維護絕對的秩序。
“替換開始?！弊笄ё犹鹗郑従彽貙⑺械募榔芬黄鸱胚M黑色陶瓷水缸中。
滾滾濃煙不斷從缸口冒出。
“實驗體為什么要放任在外面跑，一直關著不行么？”雙槍佬在一旁擦拭著自己的手槍，一邊喋喋不休，“老子還得大費周章去咬這種渣滓，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口感又差，和爛豬肉沒什么區(qū)別，還敢跟老子要價?！?p> “實驗體在實驗室無法存活，但是回歸人類社會病情會得以好轉(zhuǎn)，不得已我們才出此下策?！苯?jīng)理身旁的研究人員說道。
“不然也不用老子一直監(jiān)督著，早晚還需要你們派人手隨行?！苯?jīng)理呋出最后一口煙，狠狠擰進煙灰缸。
“嚯，真是麻煩。”雙槍佬自顧自嘆息。
……
“累了就放我下來?！币撂倨哐┮琅f被靳子躍抱在懷里，近距離可以看到男人下巴，沒來得及刮干凈的胡茬。
“不累?！?p> “為什么她們看不見你？”
“當你的存在感渺小如塵埃的時候，是很少有人能注意到的，哪怕塵埃從眼前飄過。”
“這么大的人也可以像渺小的塵埃，挺神奇的?！币撂倨哐┱f道。
“我重嗎？”她又說道。
“比我家的橘貓重一點?！?p> “你家的貓可愛嗎？”
“小時候很治愈，長大就成了肥宅?！?p> “真好?！?p> 說完，她又安靜了。
“你叫什么名字？”
“靳子躍?！?p> “好聽?！迸⒌难壑谐霈F(xiàn)了神采，映著下午的陽光，熠熠生輝。
伊藤身上的淡淡香氣挑撥著靳子躍的鼻翼。
“放我下來。”
女孩身上依舊穿著病服，腳上穿著醫(yī)院的棉拖，踮腳落地的時候還有些踉蹌，下意識雙手環(huán)住靳子躍的脖子。
舉動親密了些，伊藤七雪有些不安，抬頭對上靳子躍笑瞇瞇的眼睛。
突然也就沒有了拘謹，邁開步子，橫張雙臂，走了兩步。
“我以前一直不認同傻白甜的理念。”伊藤七雪依舊垂著眼眸，長年的施暴磨滅了女孩的靈性，“但或許有一點她說得沒錯。”
“什么？”
少女回眸，雖然臉色如紙白，眼神如死灰，依舊蕩漾著笑容：
“遇見靳君，真的很幸運?！?p> “是嗎？”靳子躍笑笑，不置可否。
“我……”話音拖長，伊藤突然驚恐起來，“我……”
她來不及言語，伸手上前，就要去觸摸靳子躍。
靳子躍驚覺有異，竄地上前，攬手入懷，卻撈了空。
等到靳子躍站穩(wěn)，揚起頭的時候，面前已經(jīng)空無一人，剩余望不到邊的長廊。
聲音戛然而止，空氣中的溫馨陡然凍結。
靳子躍的手還保持著向前挽住的動作，默默收攏，視線慢慢抬向前方，平靜如水。
“篤”、“篤”，長廊回響著孤獨的腳步聲。
云幕厚實得如同結了繭，騰涌的濃墨宛若翻江之龍。
……
“實驗體9372各項生理機能檢查中……”
“血常規(guī)檢查異常?！?p> “白細胞含量異常，準備進行骨髓抽查?！?p> “檢測到異體細胞活性增強，吞噬性增強，實驗體骨髓細胞發(fā)生異化！”
研究人員手忙腳亂，來來回回間，各項數(shù)據(jù)迅速彈出。
“實驗體9372出現(xiàn)多處傷口感染，化膿處出現(xiàn)異化細胞?！?p> 龐大的實驗數(shù)據(jù)，都是建立在個體成果的基礎上。如今，就像抽走了底層的積木，動搖了根基，如大廈傾塌，潰如決堤。整個實驗唯一的曙光，突然變得明滅閃爍起來。
“怎么會這樣！”白大褂躁郁地揪著頭發(fā)，“上一次檢查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穩(wěn)定抑制住異體細胞了嗎！”
容器皿中的少女依舊昏迷中，一旁的心電圖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上下起伏。
“感染速度還在加快，預測實驗體9372完全感染時間為七小時?！?p> “出現(xiàn)急性白血病癥狀，實驗體9372已陷入深度昏迷。”
“準備局麻，馬上進行髂骨上棘穿刺，最大限度保留活性樣品?！睘槭椎难坨R男人當機立斷，有條不紊地下達指令。
“降低容器皿艙溫度，抑制異體細胞活性?！?p> 身旁的女性不安地問道：“組長，這樣做實驗體也會凍傷……”
“低活性異化骨髓干細胞沒那么容易凋零，不管實驗體了，保留實驗成果最重要?！蹦腥祟^也不回，“檢查冷凍倉里離體培養(yǎng)細胞的活性，檢測污染源?！?p> 他盯著培養(yǎng)艙，女孩沉眠的時候，嫻靜得像出生的嬰兒，仿佛可以看見睫毛的輕輕顫動，嘴角噙著一絲弧度，似笑非笑。
男人不由得咬緊牙關。
“混蛋，已經(jīng)心存死志了嗎?！?p> “加大冷凍功率！”
血污染紅了培養(yǎng)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