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之后,陽光高照,似乎昨夜的大雨只是一場幻覺,就連一旁柵欄腳下的野草也都一展頹勢,無力的彎著身子。
趙云正坐在院子中間的石頭上,左側(cè)輕輕的倚著旁邊的樹干,出神的看著手里那已經(jīng)拆開的書信。
“你看什么呢?”一陣少女的清香忽然從身后襲來,夏侯蘭跳到了趙云的身后,把胳膊搭在了趙云的肩頭,看向了趙云手中書信,開口問道:“就那么一句話,有什么好品味的?”
趙云輕嘆了口氣,搖著頭說道:“也沒什么,不過是想了些多余的事情?!?p> “想些什么?難道終于要下山了,還不舍得?”夏侯尚從后面緩步走了過來,站在趙云的面前,伸手拿過了那封書信,開口念道:“時機成熟,不待你我?真不愧是師父的友人,說話文縐縐的。”
趙云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抬起頭來補充道:“重點是落款?!?p> “落款?”夏侯尚將目光往下挪去,開口說道:“王允?云你知道此人?”
“好在師父不曾聽見你這話,不然免不了下山前再挨罰?!壁w云伸手把書信奪了回來,看著那“王允”二字繼續(xù)的說道:“師父提到過,洛陽有位從事中郎便叫王允。更何況這書信的紙張頗為精致,根本不會是尋常人家能拿出來的物件。”
“從事中郎?也不算什么大官?!毕暮钌性谛睦锉P算了一趟,撇撇嘴說道:“像咱們?nèi)齻€的本事,起碼也是個將軍?!?p> 夏侯蘭聞言無奈的站起身來,打斷了夏侯尚的聲音道:“兄長,從事中郎可是比些許將軍要官大的?!?p> “哦?那當我沒說?!毕暮钌须S意的擺了擺手,便不再開口。
“唉……”趙云扶著旁邊的樹干站起身來,瞥了一眼手中的書信,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準備好了下山之后去哪兒了么?”
“我們有個叔叔正在洛陽,這十幾年來書信也有來往,我們準備去投奔他?!毕暮钌须p手一抱,看著面前的趙云,問道:“那你呢?要不我們一起?”
“我?久聞白馬義從威名,我原本想要去中郎將公孫瓚帳下,不過我忽然轉(zhuǎn)了念頭,想去洛陽瞧瞧?!壁w云一邊說著,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了早上見到的那人的身影,沉聲說道:“然后再從洛陽出發(fā),一路往青州而去?!?p> “青州?”夏侯尚眉頭輕皺,連忙說道:“我聽說那里又爆發(fā)了黃巾賊,你挑這時候過去?是準備去立功?不過我們到是順路?!?p> “不,是找一個人?!壁w云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便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師父剛才和你們兩個說話,都說了些什么?”
“你啊……”夏侯尚無奈的伸手拍了拍趙云的肩膀,跟著開口說道:“師父無非是與我們說了一些下山之后的話,還說我們和你不同,不過這一點我倒是認同?!?p> 趙云聞言不由得一笑,開口道:“照你這話,師父的其他吩咐你都不怎么認同?”
“我可沒說過,別誣陷我?!毕暮钌羞B忙退后了半步,顯然是有些心理陰影。
“行了,我也去找?guī)煾噶??!壁w云轉(zhuǎn)過身子,朝著院子最里面的那間屋子走去。
屋子的門窗緊閉,一副無人的模樣。
趙云站在門口,微微的躬身道:“師父,云來了?!?p> “推門進來吧?!?p> “喏?!壁w云輕輕的推開屋門,正看見老者正坐在中間的木椅子上,旁邊的木案上還放著一杯茶樽。
回身關上了屋門,趙云緩步走到了老者旁邊,躬身拱手道:“師父?!?p> 老者隨手指著旁邊的椅子道:“坐下說話?!?p> “喏?!壁w云聽話的坐在了椅子上,微微的側(cè)過身子,開口說道:“師父,您不準備搬去村子里面嗎?若是我們幾個都走了,您一個人在這山上過于清凈了?!?p> “你這是害怕我說你舍不得家,出不得門,拐彎抹角與我說呢?!崩险咻p輕的嘆了口氣,同樣的側(cè)過身子來,看著近在咫尺的趙云,輕聲說道:“你們?nèi)齻€里面,你是我最期待的?!?p> 趙云聞言連忙低下頭道:“不敢辜負師父之愿?!?p> “今日不必如此拘謹,有些話憋在心里十幾年,著實讓人憋屈?!崩险吣抗饩季嫉木o盯著面前的趙云,繼續(xù)的說道:“我一身槍術,十有七八你已經(jīng)習得,不過是閉門造車,欠了些火候?!?p> 趙云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是這副模樣的沉聲道:“云必不墮師父之心,勤加學習?!?p> “你這孩子,就是有些死板了?!崩险呔眠`的露出了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我輩不過是一介武夫,居于深山,故而你過些日子年至十八,便該行冠禮了?!?p> 趙云聞言一愣,抬起頭來看著老者,道:“師父要給云起字了嗎?”
“不錯,我想了也有數(shù)年了,早早便已經(jīng)定下了你的字?!崩险咿D(zhuǎn)過身子從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了一節(jié)竹簡,遞給了趙云道:“看看吧?!?p> 趙云恭敬地雙手接過,上面只有兩個字,讓他不由得念道:“子龍?”
“龍正是自在者,與你的云相互輝映,輔以子字壓制些龍的貴氣?!崩险呱焓种钢w云手中的竹簡,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也是為師對你的祝愿,莫受他難,為自在者?!?p> “多謝師父?!壁w云慎重的握著手中的竹簡,抬起頭來看著老者,猛的站起身子,跪倒在了地上,道:“云,謝過師父授業(yè)解惑之恩。”
“快起來?!崩险咂鹕戆掩w云扶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趙云的眼淚已經(jīng)緩緩地流到了嘴角的位置,不由得眼角濕潤了起來,嘴里念叨著:“子龍,快起來?!?p> 趙云一言不發(fā)的被看著攙扶了起來,坐在了椅子上。
“臭小子,我這幾十年還不曾哭過,倒是讓你給破了戒。”老者伸手將眼角的淚痕抹去,擺了擺手道:“明天你們幾個走便走,莫要管我,一早我就要去山上一趟,去吧去吧?!?p> “喏?!壁w云同樣的伸手抹去了淚痕,深深地看著老者,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