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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預(yù)知夢

20 · 歇斯底里

我的預(yù)知夢 河澤西西 3652 2019-10-07 11:50:00

  此言一出,闊少何止英立刻成了眾矢之的。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不知游離到了何處。

  “我們先出去,別擠在走廊里了?!饼埖虏_口,一邊往外頭擠。我們就都離開了走廊,王婆那張正對走廊、睜著雙眼的臉好像在目送我們離開。

  “把廚房的門關(guān)上吧,怪嚇人的。”郭耳這么說著,壯膽走到廚房邊——

  “別留指紋?!辩娊癯商嵝?。

  “好。”他也學(xué)我們的方式,用衣服裹住手掌,然后輕勾門把手,合金門就這樣徐徐旋轉(zhuǎn),王婆的臉從全部變成四分之三,再變成一半,最后隨著門上傳來的啪嗒一聲,她的臉徹底被遮擋在來厚實(shí)的門后。

  我們都安心了不少。

  “闊少說吧?!辩娊癯赏瑫r向眾人解釋道,“穩(wěn)哥死前告訴了小羅,說闊少在我們來的第二天晚上,半夜三更背著尸體出現(xiàn)在后頭的花園里——”

  “我說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尸體!”他突然暴怒地說,“我早就跟你們說清楚了。就算那天晚上真有人背著尸體,也他媽不是我!一遍又一遍,你們是不是不信我何止英?!”他一把揪住我和鐘今成的衣領(lǐng)。

  鐘今成也不甘示弱,健壯的手臂抓住闊少的左手,慢慢把它抓開。

  兩人都咬牙切齒,怒目相對。

  “哎哎哎!現(xiàn)在這種情況更不要傷了和氣,闊少你做了什么,就跟大家說;沒做什么,那也跟大家說明白,不就行了。”田適謙以和事佬的語氣說著,并把我們分開。

  “是啊闊少,你就說唄,沒事的。”陳一沁有些忐忑地說。

  何止英瞥了眼陳一沁,一字一頓地說:“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沒做。”

  “那穩(wěn)哥為什么看到你了?他不說別人,不說我,不說是小羅,偏偏就是你何止英?”鐘今成受到了何止英的挑釁,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倍,在雨聲式微的現(xiàn)在,他的聲音更加雄厚。

  “我怎么知道穩(wěn)哥怎么想的——你們憑什么相信一個死人的話就一定是真的?”何止英據(jù)理力爭,“而且啊鐘今成,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是穩(wěn)哥跟你說的嗎?是他啊——是你!”他指著我的腦袋,支撐食指的骨頭都快沖破皮囊了,“你們說。為什么他(指我)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嗯?我跟你們同事多久了?一年,兩年?快有三年了吧,而你——小羅,他媽的,他只是個‘小羅’,才短短不到半年時間?!?p>  何止英像一個游說四方的政客,在所有人面前急促地走著,雙手不安分地亂擺:“你們信他?不信我!?”

  “小羅跟你無冤無仇的,他為什么遍一個這樣的理由?”郭耳見到如此歇斯底里的何止英,對他的信任漸漸開始流逝,他也站到了我們這頭。

  “是啊,小羅,”他走到我面前,幾乎用舞臺劇一樣浮夸的表情看著我,“你跟我無冤無仇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說的都是真話?!蔽乙灿行┗艔埩耍踔梁ε聫埣娣€(wěn)跟我說話的場景只是我的臆想。

  “我沒在問你!”他對我吼完后,再高聲對其他人說道,“這還不容易理解,這是小羅要陷害我??!他編了個這樣的理由,而我在那天一直在房間里,拿不出更好的不在場證明——老板,人是不是你殺的?”

  龍德昌大吃一驚,他不明白何止英為什么忽然把矛頭指向了他。我也一頭霧水,本以為何止英會對我發(fā)動更猛烈的進(jìn)攻,可他突然調(diào)轉(zhuǎn)槍口,把不在討論中的老板給拖了進(jìn)來——這樣也好,反正老板也嫌疑十足,讓這兩名我心中的嫌疑犯對峙一會兒,說不定能看出更多端倪。我閉上嘴巴,沒有出聲。

  事后我思考過,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何止英就徹底喪心病狂了。

  “是你找到這地的,你帶我們來的,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都他媽是你弄得?你是不是還準(zhǔn)備殺了我?”何止英質(zhì)問自己的上司(論社會地位,何止英恐怕高上半截)。

  “闊少——何止英,你在說什么啊?”

  “那天我們在酒桌上,大家還記得嗎?都在場吧?就是慶祝麥子的稿子落成——《忠山河窯記》,記得嗎?嗯?”他又轉(zhuǎn)向了其他人,把老板晾在一邊,頗有氣勢地說,“穩(wěn)哥在吧,他說了什么,說老板是橫刀奪愛,對吧?”

  “哎,闊少,那都是大家喝醉了酒,才說這些的,嘖,這種話——”田適謙有些尷尬地地看著老板,“穩(wěn)哥也沒說的這么過火嘛?!?p>  “就是說啊?!辩娊癯梢灿X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連忙制止了有些癲狂的何止英。

  不過已經(jīng)晚了,張兼穩(wěn)對李潔有意思,那是眾人皆知,除了井禮軍外的所有人都把余光瞟到到李潔身上,連老板都不例外。

  “別攔著我!我說的難道不是真話?!因為穩(wěn)哥說了那樣的話,所以他被老板殺了。”何止英一把甩開田適謙,走到比他矮一點(diǎn)的老板面前,“當(dāng)然,不止是穩(wěn)哥,我也說了你。說你只是個鄉(xiāng)巴佬,暴發(fā)戶——那天小羅也在場,是不是他把這件事告密給你的?”

  矛頭終于還是指向了我。

  “一個新來的,不最喜歡干這種事情了?嗯?”他走到我面前,抬起右拳,但還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暴戾,“小羅小羅,你跟老板就是同謀!你編出個什么穩(wěn)哥的遺言,然后來陷害老子!誰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而且穩(wěn)哥為什么跟你說,不跟今成說?不跟天使說?偏偏跟你這個新來的說?誰他媽信你的話?”

  “他,我也不知道啊,他就是跟我說了?!蔽疫@句話和何止英的口若懸河相比實(shí)在是蒼白無力,可事實(shí)就是這樣啊,“他說跟你們太熟悉,所以找到我。”

  “太熟悉?你們聽聽、聽聽,這就是他跟你說這件事的理由?這是讓人貽笑大方!”他干笑幾聲。沒人附和,大家都一言不發(fā)。

  “而且,我們剛才在說井禮軍的事情吧?你不談他,忽然說起我?”何止英把頭低下,眼球向上瞟,從下往上看著我,用一種庫布里克式的凝視死死地盯著我,那目光就像兩根釘子一樣貫穿我的身子。我想起了那盜火后被釘在上山的普羅米修斯。

  “你不就是想轉(zhuǎn)移我們大家的注意力,把嫌疑放到我身上?井禮軍是不是你的幫兇?!”

  他又向前一步,看著我和井禮軍。

  “我——闊少,”幾年習(xí)慣于預(yù)知夢的輔助,面對突發(fā)情況,我已經(jīng)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有些胡言亂語地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說謊的人是你——既然你說道了那次飯局,好,那我們再說說那次。麥子的稿子,最先是給你看的吧?你是怎么評價他的作品,你說不知所云,結(jié)果,這樣的你,在最后卻說要請客吃飯來慶祝麥子落稿,這不就是對麥子的侮辱嗎?”

  何止英一時語塞。他這樣的行為確實(shí)古怪,說不定他本人真的就是這樣想的——他只是想借“慶祝麥強(qiáng)大作落成”的名義來請眾人吃一頓,顯擺他的闊綽。他無言地瞪著我,仿佛正印證了我的想法。

  “陳一沁,你那次也在,你說是不是——闊少隨手翻了翻稿子就給別人了?!蔽夜砻孕母[地喊了陳一沁的名字,不過當(dāng)時也顧不了這么多,我只是想展現(xiàn)自己的雄風(fēng)罷了,雖然沒闊少家有錢有權(quán),但氣勢上不能輸。

  “啊,嗯。”陳一沁突然被拉入爭執(zhí),有些進(jìn)退兩難地吭了幾聲。

  “那天我可是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麥子寫的東西,劇情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你還記得嗎?”我沒有顧及陳一沁的只言片語,繼續(xù)逼問何止英,“你可能連男主姓什么都他媽的忘了!”

  他還真忘了,結(jié)巴地說道:“那又怎么樣?這跟我們說的事有關(guān)系嗎?”

  “麥子失蹤的前一天他很失落,我正好在陽臺遇到了他,他跟我說了寫作的事情,說別人都覺的他寫得不行,”我自顧自地說著,“別人不就是你嗎?何止英!”

  “哈——所以呢?”

  “你和麥子失蹤脫不了干系!”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我實(shí)在氣涌心頭,說話已經(jīng)沒有任何邏輯了。

  “我脫不了干系?你的意思是我把麥子殺了把他尸體藏起來然后大半夜的去刨別人的墳之后還拖進(jìn)這壁爐里給你們燒著玩一番?”

  “別吵了!別吵了?!崩习逯半m然受到了何止英的侮辱,但還是保持了該有的沉穩(wěn)形象,他終于發(fā)話。我站在他身邊,因而感受得到他的全身都在發(fā)熱——那是一個人爆發(fā)前的征兆,“大家都冷靜一下,中午休息休息,晚點(diǎn)再說。都別離開客廳了?!?p>  “你們——好,好!”何止英大口喘著氣,幾滴汗水從油亮的頭發(fā)上滲出來,一直保持很好的發(fā)型也在狂暴之后變得凌亂了許多,他用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我和鐘今成,然后獨(dú)自一人趔趄地走向樓梯,蠻橫地經(jīng)過張兼穩(wěn)的尸體。

  其他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目送他上樓,我也一樣。

  那可能是人一輩子惡意的集合,我想,我是再也沒法露出那樣的眼神了。

  “不說別去其他地方嗎!”龍德昌想叫住他,可回應(yīng)他的只有重重的摔門聲。

  大廳重新陷入寂靜。

  正午的陽光照穿烏云,玻璃墻上的水痕曼衍流轉(zhuǎn),折射著陽光的七彩,構(gòu)成一副綺靡的西方壁畫。

  我們都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進(jìn)行。

  也不知誰的肚子先咕嘟叫了一聲。

  外頭的鳥兒在悅耳啼鳴。

  “我們自己弄午飯吧,餓著肚子可不行?!饼埖虏钆郑沧钕热淌懿涣损囸I的折磨。他從沙發(fā)上站起,我坐在沙發(fā)另一頭,屁股明顯感受到沙發(fā)在回彈?!按蠹矣X得?”

  “老板,你要進(jìn)那個廚房嗎……”陳一沁害怕地說著,她甚至不愿看廚房一眼。

  “我們把吃的從冰箱里拿出來,然后在外頭烤著吃?!饼埖虏牧伺溺娊癯珊途Y軍的肩膀,“來,你們力氣大,幫我來搬下?!辈Y軍說道,“不好意思啊,禮軍,剛才大家的情緒都有些激動了,希望你能理解?!?p>  “沒事?!本Y軍生硬地說,看了我一眼,之后跟著龍德昌和鐘今成進(jìn)了廚房。

  在我和何止英針鋒相對后,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在避開我。我孤獨(dú)地坐在沙發(fā)的一角,自知之明地沒有和任何人說話。

  實(shí)際上,不只是我,就算是其他人也同樣安靜地待在一處。

  “我們就到外頭吃吧,到時候給闊少留一些?!狈讲诺臓幊诚駴]發(fā)生一樣,龍德昌輕快地說道,“正好天晴了,這不正是要讓大家開心一點(diǎn)嗎?來來,都幫個忙,把菜拿出去,我來生活。”他挽起袖子,強(qiáng)顏歡笑地走了出去。

  大廳里的人也慢慢動了起來,每人抱著一點(diǎn)菜,走出了別墅。

  外面的空氣很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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