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忠仆與義士
原先陶然村所在之處。
整個村子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龜形大坑。
西門慶,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心中震驚之情無以言表。
“傳說竟然是真的……”
“那龜竟然還活著……”
喃喃自語,雙手不甘地握拳,力透指節(jié),蒼白了手心。
身后的黑衣中年人,左臂低垂,左手之上纏著白紗布,顯然受傷不淺,臉透猙獰,同樣極不甘心。
死傷慘重啊,這一路上,十六個人只剩下了他們二人,卻連寶物的影子都沒看到,打籃打水一場空。
“公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那幫余孽還活著,就總會有機會尋到。此地太過兇險,不可久留,宜速速返回?!?p> 此刻,山體巨變猶未結(jié)束,回去的路更加艱難,黑衣中年人自己心里已經(jīng)不存活下去的念想了,只望能幫助西門慶活著出去。
“沒有機會了……”
西門慶原本就陰冷的臉,此刻更顯陰郁,如有烏云遮了陽光。
“靈氣復(fù)蘇正在加速,那東西今后即便拿到,也沒有太大價值了。況且,那頭老龜也不是我們能夠?qū)Ω兜?,唯今之計,也只能在仙學(xué)上碰碰運氣了?!?p> 陰鷙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畢竟是長期掌控大局的上位者,對情緒的把控還是功力極深的。
迅速調(diào)整完情緒,當即做出取舍,堅定決心,這已經(jīng)非常人所能及。
這次的行動,本就是倉促間決定,人員未曾配備齊全,碰運氣的成分本就存在,奈何這場變故來得太過突然。
對于人員的損失,他倒完全不在意,西門家族有的是武者,但怎么返回卻成了個大問題。
如今,只剩下他們二人,而中年人還受了傷。
但是,留在此處,也并不安全。
“罷了,這次倒是便宜那雜種了!忠叔,走!”
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公子,青逆隱忍得太過可怕,那女人至死都不曾招出半個字來,絕非簡單之輩。而他深入伏妖山,收集奇石,連那些‘仙緣’都不過問,行事反常必為妖??!宜盡早決斷……”
忠叔這已經(jīng)是在臨終進言了,以目下這情況,他怎么也不可能活著出去了。
唯一可恨的,就是未能為自家公子,除去那可惡的雜種。
“放心吧,他逃不出本公子的掌心。即便擁有修仙寶體,本公子豈能給你成長的時間,哼!說起來,那女人的滋味還算是不錯,只是,可惜了……”
舔舔薄薄的嘴唇,西門慶略有些遺憾,可轉(zhuǎn)念間就拋掉了這一縷綺念。
……
果然,折返之路,比來時更加艱難。
所過之處,山都變高了,峽谷都變寬了,好在這一路上,猛獸早被楊林斬殺了,剩下的也早已避開。
亂石隨時滾落,幾次都差點兒砸到了西門慶,好在忠叔雖然一只手臂半廢,可力境的實力猶在,總能及時抵擋。
只是,一人之力終究有限,再加上他又沒有大砍刀那般神兵利器,一把還算不錯的劍,都已折成了兩半。
好在,山體的大動已經(jīng)逐漸停止,但局部的搖晃還在偶爾發(fā)生。
轟隆?。?p> 一堆大大小小山石,遮天蔽日自兩側(cè)山頂滾落,直直向他們二人砸來。
此地,本是一處山間縫隙,容不得他們閃轉(zhuǎn)騰挪,也沒辦法向前后閃避。
“??!欺人太甚!”
忠叔大喝一聲,左臂勉強用力將西門慶一夾,右手剌半柄斷劍,不斷擊打落石。
可天上落石何其之多,又哪里能夠一一擊落,況且他還在快速前進,只能是將大石辟開,零零散散的小石如飛蝗般不斷砸在二人身上,可憐自認小白臉的西門慶腦后被砸出一個個大包。
轟!
突然,一塊兩丈大石,在密集的碎石群中,掩藏突擊。
及至忠叔發(fā)現(xiàn)時,已是大禍臨頭,哪里還容得他再做反應(yīng)。
“公子,一路保重!老奴去也!”
嗖!
扔掉右手劍,將西門慶一把抓過來,覷準落石相對稀疏的路徑,忠叔奮盡最后之力,將西門慶掄了出去,再也顧不得其他。
剛剛做完這個動作,頭頂上的大石便已臨身。
真正的滅頂之災(zāi)。
噗!
可憐,堂堂力境強者,再無反抗之力,連哼都沒顧上一聲,就化作了肉泥。
瞬間,如雨而下的碎石,便將忠叔永遠埋葬。
至死,他的眼睛都在緊張地注視著西門慶,好在最后一刻,他看到西門慶終于穿出了危險區(qū)。
一笑,永遠凝固在他漸漸變形的臉上。
士為知己者死,危難之際,一死報主家。
是以為忠。
……
忠叔的死,似乎感動了伏妖山。
自此之后,整個伏妖山漸漸變得安靜了,連局部的變動也很快停歇。
西門慶感慨了一回,對于像忠叔這樣的仆從,任何主子都會不舍的,這樣的人就是他們的一條命。
尤其,在這樣危險不斷的場景下。
接下來的路,只能靠他自己了。
西門慶本身便是煉氣二層的高手,應(yīng)付一些尋常危機并無問題。
煉氣,乃是筑體境,最后一重。
調(diào)息境九層,突破之后,便是煉氣一層。
煉氣九層之后,便可筑體圓滿。從此后,便可一心沖擊另一個大境界:力境。
煉氣二層,力量兩萬斤。
所謂煉氣,便是以氣馭力,又高于以息動力,更與以力聚力不可同日而語。
江湖有言:一入煉氣天下行。
也就是說,煉氣武者,放到整個玄天帝國各地,都可稱得上高手了。
“空有斬龍力,可惜天不佑本公子!否則,那雜種此刻已成劍下之鬼……”
空手而歸,損兵折將,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的一步好棋徹底走成了死局,越是臨近出山,心中對西門青的怨念越深。
可惜,此刻那雜種,恐怕早就撤回縣城了。
反倒是他自己,被騙入了伏妖山。
現(xiàn)在想來,他已經(jīng)百分之百肯定,自己被那雜種給陰了一把。
之前派去的臥底,鐵定已經(jīng)叛變了,否則怎么可能剛好在這伏妖山大變之時,才傳遞給自己寶物的下落。
西門慶越想越氣。
就在今早,在一線天,那雜種還對他畢恭畢敬。
“大哥,小弟又為您物色了一位絕色佳人,有個閨名,喚作金蓮,就在清河縣城……”
“大哥,小弟知您性喜文竹,特意進山尋得數(shù)株異種……”
“大哥,這伏妖山清靜幽雅,實乃愚弟平生未見,感謝大哥將如此寶地安排給愚弟……”
“……”
西門慶當時猶豫了,看著那雜種如此討好自己,自古財帛動人心,對方投其所好,他才決定拖延半日再動手。
可惜,很快便得了寶物的線索……
“恐怕,即便沒有這伏妖山變故,那雜種也不會讓我活著走出啊……”
在出山的最后一刻,西門慶終是想明白了:自己這是中計了。
……
“大公子,大公子,您可算出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嗚嗚……”
西門慶一愣,自己這是產(chǎn)生幻覺了么?
自己的人,不是都已經(jīng)死光了?
一出山,怎么就會有人這么激動地迎接自己?
眼前是一個中年漢子,衣著破爛,似乎也是剛從山里出來,此人一副憨厚之相,似是山野鄉(xiāng)民。
這是什么人?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
“你是何人?可是三公子派你來的?”
西門慶很快就穩(wěn)住心神,將計就計,同時握緊手中劍,暗暗戒備。
“大公子,你沒死,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天神保佑,嗚嗚……”
那中年漢子,偌大一個人,竟然哭得像個孩子,哭到激動處,直接用衣袖不停地擦著眼淚鼻涕。
此人如此舉動,似乎是見了至親一般,讓西門慶本已認準的想法,一時間都有些不確定了。
“……嗚嗚!大公子,小人一得知那雜種的奸計,就欲進山救護公子,可是……嗚嗚……可是這山竟然也中了那雜種的計,不停地長……嗚嗚……小人差點兒就被一頭老虎吃了……”
西門慶暗自皺眉,可是他還是不動聲色,繼續(xù)聽著。
“……嗚嗚!公子啊,小人是清河縣外十里莊人氏,去年曾受過大公子接濟,救了老娘一命,小人銘記在心,嗚嗚……”
“……自從被那雜種征召后,沒明沒夜地讓小人進出撿石頭……”
“……有一次,小人偶爾聽到那雜種密謀對付公子,小人豈能知恩不報,一直留意,直到昨日方才摸清其陰謀……”
“……嗚嗚……小人有罪??!本來找到一處天降奇石寶藏,卻被那雜種收走了……據(jù)說,那是上古仙人燒制仙丹的材料……”
“……目下,那雜種自己看守著寶藏,連身邊人都打發(fā)走了……可惜,公子只剩了一個人……”
“公子,小人這就護送您回去吧,寶藏來日再奪回來……”
此人,自然正是老王,王喆。
得了楊林的吩咐,一直守在出山的必經(jīng)之路,心里早已將這些話都推敲了兩三個時辰。
此時,天已經(jīng)接近傍晚。
西門慶又問了眼前這中年漢子,很多細節(jié),試探完畢,覺得對方確實是那十里莊之人,對他那老娘,西門慶還確實有些印象。
作為上位者,學(xué)會收買人心,自然是必要的。
而且,這老王所說的內(nèi)容,恰恰與他這一路上所想,完全相符,而且更加有鼻子有眼。
……
思忖良久。
西門慶心中已有決斷。
“哼,真是天助我也!失了忠叔,又遇義士!”
“老王,前頭帶路,本公子這就助你奪回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