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問題嗎?”云夫人接過絲帛翻看了幾遍,似乎除了標(biāo)注了地形地勢以及一些兵營之外并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就把地圖鋪在了桌面上:“這是娘當(dāng)時救了你爹爹回來時,他身上帶著的。后來我試探著問過好幾次,他卻一點(diǎn)都不記得了,我怕出什么意外,這才收在了這里。”
云嵐?jié)嵃赚摑櫟氖种篙p輕在地圖的邊角處畫了個圈,目光深沉:“娘,這個地方是個印章,您以前注意到了沒有?”
云夫人仔細(xì)端詳了一會,那里本來就是地圖的破損處,而且筆墨的顏色與水漬洇染成了一片紅黃色,實(shí)在看不出印章的輪廓。
云嵐又勾勒了一遍,這不是它第一次出現(xiàn)了,這個印章就像是長在了她的腦海里,早就爛熟于心。
她給九公主穆溪的那封信里,末尾就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印章。
相比之下,這個的損毀程度要更嚴(yán)重,但是印章左上角的缺口卻是改變不了的。
“是有那么點(diǎn)像……嵐丫頭,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沒告訴娘的?”
“娘不是也有什么,沒告訴女兒嗎?”云嵐反問了一句,雖然語氣很俏皮,但是臉上的凝重卻是不容忽視的。
她追查唐白的案件時這個印章就出現(xiàn)了,而且是與唐家和爹爹都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
沒想到今天這個印章都牽扯到了北地的城防圖,這可不是小問題了,一旦有什么差錯,就是叛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這樣的罪名,云夫人受不起,整個云城也受不起!
而且以上一世她對穆滄瀾的了解,他可是個一條道認(rèn)到底,不達(dá)目的絕不罷休之人,他實(shí)在太會權(quán)衡利弊了,所以才會選擇了云輕眠放棄了自己,這泥金九連環(huán),也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想通了這些,云嵐又道:“娘,您現(xiàn)在還覺得我對云輕眠的所作所為很過分嗎?您還是打算一直隱忍不發(fā),以為這樣就可以營造出府里的一派和睦景象?”
她的發(fā)問就像是一串串連珠箭,直刺云夫人的心窩。
“云輕眠不是你的親妹妹,她是我和你爹爹從云家旁支接回去的,而且她每年夏天去清水渡也不是為了避暑,而是去探親?!?p> “這個我知道?!?p> 對于云輕眠而言,她最寶貴的就是這個身份,這是她尊貴的象征,是她比無數(shù)女子都要高的起點(diǎn),但是在云嵐這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向往的,是自己爭取來的一切,而不是別人的賜予。尤其是身份這種華而不實(shí)的東西,反而更加讓人束手束腳。”
不顧及云夫人以及重言和琴書的驚訝,云嵐坦坦蕩蕩地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小姐,您這大小姐的身份,云城可是人盡皆知的……”
人盡皆知的白癡大小姐。
琴書小心提醒了一句,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是大家都懂其中的意思。
這樣的身份與云嵐的一身浩然正氣搭配起來,倒是顯得有些滑稽,原本沉悶的氣氛因此稍微緩和了一些。
這丫頭,什么玩笑都敢開!
云嵐伸手在琴書頭上鑿了個爆栗,一口白牙亮生生的晃人眼:“那又怎么了?還不是可以把穆滄瀾打得滿地找牙!所以說,實(shí)力就是硬道理!”
“好好好,嵐丫頭說的都對……”
云夫人邊說邊繼續(xù)撥動著美人瓠,那些陳列出的小盒子一一沉入地下,但是木條凳卻并沒有出現(xiàn)。
停頓了一小會,原本光潔的墻壁忽然裂開了一個小口,緊接著像是開扇一般從兩邊徐徐展開分出一個足有一臂長的方格,一枚通體由陵水暖白玉打造而成的扳指靜靜地躺在其中,上面錯彩鏤金布滿了繁復(fù)的云紋,看起來貴氣無比。
“這就是云家傳了五世的城主令,嵐丫頭,這不僅是榮耀,也是責(zé)任。”
云夫人走過來,拿起那枚扳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與這纖細(xì)的手指相比,玉扳指顯得略有些笨拙,云夫人摩挲著扳指上的錯金云紋,在暗格內(nèi)用力一按,整個暗格便再次緩緩合上,似乎這還是那平淡無奇,什么裝飾都沒有的墻壁。
幾人沉默著走出了耳房,這才來到了文敬堂的偏廳。
偏廳內(nèi)按著年份依次擺放著一排排的木質(zhì)書櫥,因?yàn)閿?shù)量實(shí)在太過龐大,內(nèi)里還嵌套了一座木質(zhì)樓梯,上下兩層全部都是府中這些年的各種詳細(xì)記錄。
進(jìn)門的拐角處還有一張鑲著黑曜石臺面的大書案,上面堆滿了粗線本以及卷軸,一旁的燭臺已經(jīng)結(jié)了厚厚一層燭蠟,擱在筆架上的毛筆還蘸著墨,桌面看起來雜亂無比。
云嵐粗略地掃了一眼那些攤開的書卷,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了許多注腳,很多都是與府中修繕以及禾風(fēng)院、芙蓉院有關(guān)的,便知道娘親昨日肯定是通宵未眠,心里便難受了起來。
“不過是些瑣碎的事務(wù),你要的娘都替你整理出來了,省的浪費(fèi)時間。”
“娘……”
云嵐弱弱地喊了一聲,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感動不已,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候,也不再說什么,坐下來仔細(xì)地看著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