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是少年郎的叫囂與歡呼,熱情而濃烈。
女兒賽馬本就是奇事,更何況此時看來,兩人的騎術(shù)都不差,放眼整個大魏女性賽馬手里,可能都算得上中上之資。
耳際是呼嘯而過的長風(fēng),如同饕餮吞噬殘云破風(fēng)之聲。
季萱領(lǐng)先于她三個身位,她回眸沖著容雁挑釁一笑,隨之又揚起長鞭駕馬而去,加快了腳底下的速度。
容雁彎唇,揚鞭,加快了速度。
奈何,兩人馬匹相差太遠,任憑容雁加速也只能保持在三個身位的距離。
遠處,吳翔雨搖著羽扇,“江兄,你看這容雁是不是要輸了。”
江薄云冷嗤,“不自量力?!?p> 吳翔雨自然明白這不自量力說的便是容雁,不由長笑,而一旁的陳羽立道,“怎么又是那個丑八怪?真煩,怎么哪里都能看見她?”
吳翔雨:“陳兄此言差矣,這本就是賽馬場誰都可以出現(xiàn)在此地?!?p> 陳羽立凝語,怒瞪吳翔雨一眼,“你是那邊的?”
吳翔雨笑了:“自然是陳兄這一邊的?!?p> “那好,那我們就詛咒那個丑八怪的馬腿斷了,然后摔個頭破血流!”
吳翔雨:“……”
江薄云冷笑:“她輸了?!?p> 聞言,兩人把目光看了過去,眼見季萱離紅旗已經(jīng)不過十米,而容雁依然與季萱拉著三個身位。
就當(dāng)眾人以為大局已定之時。
忽而,容雁俯身沖刺,青馬如腳踏飛云,急速前進。
季萱瞪大了眼,咬牙,怒摔韁繩欲要加速。
兩人一前一后,一后一前,一時間竟分不出伯仲來。
就當(dāng)所有驚嘆容雁沖刺力之時,容雁忽然翻身一躍,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半輪,一把抽過紅旗,青馬如同認(rèn)得主人一般,奔赴而去,嘩啦一聲,衣袍翻落之聲,她穩(wěn)當(dāng)回到馬匹之上,單手握韁繩,單手手握紅旗,姿態(tài)隨意輕松。
季萱傻眼:“!”
所有人都為之一怔。
那日,陰郁之日下,風(fēng)掠過少女的裙裾,天空降落的雪子落在她的肩頭,低垂的濃睫上鋪滿了碎雪,睜眼之際,烏濃沾影的玉眸,紅唇漫笑。
美人有瑕,但難掩風(fēng)華。
就連見慣了的王孫少年們,都片刻失神。
有一種人,哪怕是奇丑無比的臉,她的魅力卻遠高于皮囊。
“我輸了。”
季萱沒想到她身為將軍之女,馬匹且比容雁優(yōu)良,但依然輸了。
但,她心服口服。
裴嶼眸光深長,看著遠處的少女,手握紅旗,青發(fā)卻乖順的垂在肩頭,悠然地笑,在這陰沉無光的天地里,她像是一道光,折射過烏濃的云,穿透厚重的云層,散發(fā)著光明。
她本就生活在光明之下。
與他,不一樣。
心驀然一緊。
雪色蒼白的臉,更添幾分慘色。
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那日,她只是憐惜而已。
是光明于黑暗的一絲絲眷顧與恩澤。
不敢妄想。
不敢惦念。
自尊心像是針一把扎在他的胸膛,他翻涌叫囂,警告著自己,他與她,是不一樣的。
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裴家之子更加不需要他人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