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心中恨的咬死,她敢肯定一定是李愛玉動的手,鳳簪用的是最好的軟金,李愛玉是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qū)⑦@五尾鳳簪割開了五尾!或者將它調(diào)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她猶豫了瞬間,卻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證據(jù),若是現(xiàn)在說出來,只怕圣母皇太后非但不信還要治她一個誣告的罪名,因為李愛玉根本沒有理由去割鳳簪,她一個剛剛進(jìn)宮的新人,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就算說她懷恨自己說她盜竊好了,又怎么可能聰明到立刻就動手的地步!說出來荒謬的連珍妃自己都不信!更何況圣母皇太后本來就看她不順眼,如今抓到了錯,怎么可能不發(fā)作一番?
珍妃還未開口,她身旁的另一名貼身女官小翠已經(jīng)撲了上去:“太后娘娘,我家娘娘的鳳簪曾經(jīng)遺失過,想必是那時候被人動了手腳!您不要誤會了娘娘啊!”
珍妃心中一沉,該死,這丫頭太天真了!
果然,鄭令月冷笑一聲:“別人誣陷?這里數(shù)十宮人,難道還能有誰強(qiáng)迫她把十尾鳳簪戴上去不成!分明是她先有了不敬之心,才會做出這種事,你是珍妃身邊的丫頭,居然還妄想幫助你家主子將罪名推到別人身上,真是罪不可恕!”說著,她的雙眉猛地立起,喝令左右:“快把這大膽奴才亂棒打死!省得留著她擾亂人心!”
小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慌地看著珍妃,然而珍妃卻是用一種譴責(zé)的眼神看著她,頓時一顆心沉了下去。怎么會這樣?珍妃一貫是很得寵愛的,太后娘娘即便再不喜歡珍妃,也得看在皇帝的薄面上,讓她三分的,今天怎么會這樣的發(fā)怒……小翠不敢置信。
李愛玉的笑容淡淡的,她很清楚這位圣母皇太后是沒有做過皇后的,能夠被尊奉為皇太后不過因為她是皇帝的生母罷了!
而論禮法的話,母后皇太后是先帝爺?shù)闹袑m皇后,是當(dāng)今皇帝的嫡母,論名分則是可以壓她一頭!
而圣母皇太后最恨的就是別人提她的名分之事,畢竟她是西宮太后,而東邊那位是東宮太后。
鄭令月本就多疑,如今珍妃居然敢公開戴著十尾鳳凰金簪向她耀武揚(yáng)威,她是在告訴自己不如東宮太后尊貴,還是告訴自己沒有做過皇后也能成為太后,她珍妃也同樣可以?
鄭令月本就不喜歡珍妃,偏偏皇帝喜歡她,平時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如今有了這個導(dǎo)火索,只怕珍妃的日子不好過了!
聽了鄭令月的話,太監(jiān)們立即一起動手,轉(zhuǎn)眼小翠就挨了無數(shù)棍。安然長公主想勸又不敢勸,此時見鄭令月竟要打殺人命,不得不出聲勸阻:“母后……”
“住口!”她剛開口鄭令月就來了聲雷霆般的怒喝。安然長公主被嚇住了,猶豫著不敢再說。就在她猶豫的當(dāng)口,眼前已經(jīng)血肉橫飛,小翠已經(jīng)被當(dāng)場打死。小翠是珍妃的心腹,伴著珍妃多年,要說沒有一點感情是不可能的,她和憐兒都是珍妃的左膀右臂,今天一下子折損了兩個,珍妃不禁嚇得魂飛魄散,身體就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樣徹骨寒冷,心里想嘔,卻又嘔不出來,不敢再多看小翠血肉模糊的身體一眼。
安然長公主只是呆呆地看著鄭令月,完全不相信,一向平和溫柔大度善良的圣母皇太后居然這樣狠毒。
謹(jǐn)嬪也在一旁冷眼瞧著,并沒有上前去為珍妃說一句話的意思,他心中很明白,任何人在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都會變得狠毒,無一例外。
今天珍妃的舉動不過是激發(fā)了鄭令月心中隱忍的怒火罷了!不管珍妃是被人陷害也好,是她自己所為也罷,沒有人在意,圣母皇太后在意的不過是結(jié)果,更甚者,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六宮之主!
這件事情,她莫名就覺得和李愛玉有關(guān)系,因為畢竟之前有珍妃誣陷李愛玉偷盜一事,只是她心里還是覺得不可信,畢竟李愛玉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她哪里會將圣母皇太后的心思算得這么準(zhǔn),將這場軒然大波推到珍妃頭上。
鄭令月臉繃得像一塊巖石,嘴角因為用力地深深地撇了下去。她的眼睛用力地睜著,仍然充滿了怒氣,一股強(qiáng)烈的憎恨,慢慢從她的身體內(nèi)部泛出來,漸漸將她整個人吞沒,那是一種可怕至極的顏色,顯然她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冒犯!
小翠冷冷地倒在地上,已經(jīng)死透了。太監(jiān)們垂著雙手,有的人身上還帶著小翠的鮮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兩旁,等候圣母皇太后下令。眾人都知道,下一個,就輪到珍妃了!
安然長公主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懼,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位一直和顏悅色的母后的身上有著她難以形容的殘忍和瘋狂,這讓她根本不敢開口為珍妃求情,現(xiàn)在只能盼望皇兄早點來。
就在這種緊張到連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音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李愛玉微微抬起眸子,不遠(yuǎn)處,祥德妃和夏凌諾到了。
地上是剛才被圣母皇太后砸碎的瓷片,祥德妃面不改色,直挺挺地跪下,圣母皇太后此時已經(jīng)臉色烏紫,身體明明氣的發(fā)抖也不讓宮女?dāng)v扶,顫巍巍地指著祥德妃喝罵:“你想要為這個下流忘本的娼婦求情?”
她聲色俱厲的模樣,連皇帝都吃了一驚,他還從未見過母后露出這種表情,頓時滿腔惱怒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珍妃,妃子就是妃子,怎么樣也沒辦法和母后相提并論,更何況他能登上帝位,全靠鄭令月盡力謀劃,聯(lián)合母后皇太后將他扶上帝位,他能不心存感激?
他想也不想,便認(rèn)為是珍妃做錯了事!
祥德妃面色沉靜,膝行到鄭令月身邊,沉聲道:“母后,是珍妃做錯了惹您生氣,不管怎樣,吵鬧總傷和氣,也傷身體,請您先坐下,喝一杯茶,順口氣,千萬不要累了自己?!?p> 鄭令月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皇帝看了一眼珍妃,隨后皺起眉頭:“這是怎么了,你是如何惹了太后生氣?”
一旁的宮女奉上那支鳳簪,皇帝看了一眼,還沒明白過來,想也知道,宮中禮制雖然嚴(yán)苛,但若非有心,也不會特別注意到這個。
鄭令月急紅了眼,怒道:“皇帝,你若誠心立這個娼婦為后,那就明說,又何必藏著掖著?哀家今天就把話擺明了,只要哀家還活著一天,就絕不可能容忍這個娼婦坐上皇后寶座!”
夏凌諾大吃一驚,趕忙攙扶她道:“母后說哪里話,這立后之事,自然由兩宮太后說了算,母后莫氣了!這簪子是我讓尚珍局特意為珍妃制作的,難道有什么問題嗎?”他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怔住,隨后明白過來,立刻道,“這簪子曾經(jīng)被宮女偷竊過,或許那時候做了手腳……”
他疑心到李愛玉的身上,然后卻覺得不可能,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哪里來的這種心機(jī)和膽量!難道是有人故意從中做了手腳,想要漁翁得利嗎?他這么一想,目光頓時落在周麗人的身上:“珍妃做了逾矩的事,周麗人卻視而不見嗎?”
周麗人吃了一驚,面上冷汗流下來,俯首道:“陛下息怒,臣妾并不曾留意到這個,并非故意忽略。”
夏凌諾皺眉,宮中規(guī)矩,皇后服有緯衣,鞠衣,鈿釵禮衣三等。緯衣,首飾花十二樹,并兩博鬢,鳳簪九尾,而祥德妃和禧淑妃卻只能戴六尾鳳簪,如今鳳簪莫名其妙變成了皇太后才能佩戴的十尾不說,珍妃居然將它戴在了頭上,莫非是想要借機(jī)會試探自己和太后?
夏凌諾自登基以來,一直未立皇后,這珍妃可是生出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才特意用這個十尾鳳簪來看看自己有什么反應(yīng),若是自己有立后之心,自然會對僭越一事一笑了之——皇帝多疑,這樣一想,難免心中生出了萬分的懷疑。
珍妃見祥德妃下跪,哭泣道:“太后娘娘,我做錯了事情,一人受責(zé)就夠了,請您千萬息怒,莫要牽連了祥德妃姐姐啊!”
此話一出,祥德妃心里可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在飛奔!你珍妃自己作死也就罷了,如今圣母皇太后正在氣頭上,你還得拉上我,什么世道?。?p> 這句話本來沒有錯,可在鄭令月聽來極為刺心,她臉色烏紫,不顧體統(tǒng)地暴喝了出來:“你竟敢說哀家在‘牽連’?在你眼里哀家已是這般惡人了?”說罷她指著珍妃,面上露出恨極了的模樣,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去。
其他人見到這情景,又慌忙來勸圣母皇太后一時間御花園亂得不可開交。
皇帝看著圣母皇太后,一看便大叫不好。圣母皇太后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jīng)更見蒼白,眉心竟隱隱有一團(tuán)黑氣。他知道母后一直不喜歡珍妃,如今又鬧了這么一出,也說不定她聯(lián)想到哪里去了,連忙大聲說:“快扶著太后坐下歇息!”
謹(jǐn)嬪用“壓抑著”的憂慮眼神看著場上的人,眼底卻帶著冷酷的笑意,看著這場好戲出現(xiàn)她期待的結(jié)果,她感到了明顯的快慰。
鄭令月,珍妃,祥德妃,甚至連那個跪在那里此刻默然不語的周麗人,這幾個人,都讓謹(jǐn)嬪感到深深的壓抑和痛恨,以前自己在潛邸做侍妾的時候,她們可沒少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現(xiàn)在看到她們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情,她感到無比的快樂。
李愛玉遠(yuǎn)遠(yuǎn)看著謹(jǐn)嬪眼底漂浮的笑意,冷笑了一聲,這個女人在長久的權(quán)力斗爭中早已經(jīng)心理變態(tài)了,只怕她恨不得全部人都死光了才好!只是,恐怕事情不會如她想得那么美!
那邊的珍妃早已是汗如雨漿,整個后背都濕了,祥德妃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愛玉的目光最終落在跪的筆直的謹(jǐn)嬪身上,她很想知道,她現(xiàn)在作何感想。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名老宮女撲倒在地:“啟稟陛下、太后娘娘,奴婢是尚珍局司庫房劉司庫,前來領(lǐng)罪!”
李愛玉看了那老女人一眼,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鄭令月皺眉:“領(lǐng)罪?”
劉司庫深深低下頭去:“尚珍局為后宮娘娘們制作的首飾完成后,都會統(tǒng)一送到司庫房里,再由司庫房宮女統(tǒng)一配送,可是新來的小宮女不懂事,竟然將原本該送去給太后娘娘的鳳簪錯送給了珍妃娘娘,那鳳簪是一模一樣的,除了一支是五尾一支是十尾,奴婢剛剛得知送錯了特地前來向陛下和諸位娘娘請罪!”說完,她的頭重重叩到了地面,發(fā)出砰地一聲。
謹(jǐn)嬪冷笑了一聲,原來如此,夏凌諾的手腳還真快!
李愛玉搖了搖頭,鳳簪分明是自己動了手腳,這位劉司庫卻說是送錯了,尚珍局為后宮娘娘們制作的首飾皆有定數(shù),怎么可能輕易送錯呢?不過是自己出來做替罪羊罷了,端看皇太后是不是買賬了!
皇帝看了一眼劉司庫,冷冷道:“自己下去領(lǐng)一百大板?!?p> 這就是要了她的性命了,然而劉司庫不過低下頭:“遵旨?!?p> 李愛玉看到這一幕,不得不佩服夏凌諾,這么快找好了合適的人選,將一切的過錯推到尚珍局司庫房的頭上。
李愛玉嘆了一口氣,可惜,看來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鄭令月的面色一變,隨即冷下神情,可是她很快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xù)暴怒下去了,她必須維持皇太后的體統(tǒng)!
鄭令月心里豈會不知?這劉司庫不過是皇帝找來的一個替罪羊罷了!看來皇帝是不想家丑外揚(yáng)?。〖热换实壅\心要保下珍妃,她也無可奈何!
就連民間百姓都常道,婆媳關(guān)系不好處!自己再和珍妃糾纏下去,傳出去了也是家丑外揚(yáng)!
鄭令月咬牙切齒一番,最終壓下心頭的憤恨,換上一副平靜的面孔,道:“都起來吧,原是司庫房送錯了,倒是哀家冤枉珍妃了!”
珍妃心里暗自舒了口氣,原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緩緩的站起來。
不過圣母皇太后后面的一席話,卻讓她徹底沒了指望!
“珍妃也是潛邸的老人了,怎的什么該戴?什么不該戴都不知道了?哀家也得讓你長長記性才行啊!傳哀家的懿旨,珍妃私戴僭越之物,降為嬪位,永樂宮所有事宜就先由謹(jǐn)嬪料理吧!”鄭令月冷冷的道。
話音剛落,珍嬪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一臉茫然!
鄭令月冷笑一聲:“正好也讓后宮里所有人都看看,省得連尊卑有序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