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看見梁最點頭,才開口:“茶棚老板帶回來了嗎?”
他睨向衛(wèi)寒,似乎有什么東西無形間彌漫開來,讓衛(wèi)寒不自覺地應道:“帶回來了。”
衛(wèi)寒甩甩腦袋,冷哼一聲:“那是我的人證,你逃不掉——”
“帶回來就好,”九三搶他前頭,轉(zhuǎn)身看向白芷:“把人叫來?!?p> 白芷張張嘴,看了梁最一眼才朝外面下令:“帶證人?!?p> 顏翩躚盯著九三若有所思,忽然懟了梁最一手肘:“使喚起你的人來,還挺順手?!?p> 梁最瞥她,似笑非笑地答道:“不都說是我徒弟了么?!?p> 九三臉瞬間就紅了。
他雖瘦小,但現(xiàn)在收拾干凈卻也是個好看的少年,頓時激起顏翩躚挑逗的心思:“你瞧你瞧,也不是那么厚顏無恥嘛?!?p> 九三勉強清清嗓子,低頭轉(zhuǎn)身,但還是不大敢看梁最的眼睛,倒是梁最毫不顧忌地盯著人家,探究又玩味地提醒:“證人來了?!?p> 茶棚老板跟著護龍衛(wèi)奔波一夜,狼狽又憔悴,一見到九三更是渾身一抖跌坐在地,又逃也似地爬向梁最:“殿下!求殿下給草民做主??!”
梁最斂了下袍角,老板堪堪收回自己想抓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九三惡行。
“他殺人如麻,衛(wèi)隊長剛走就回到我茶館行兇搶劫,還想要我的命!”
衛(wèi)寒臉上騰紅,強忍著火氣請罪:“是屬下失職,沒有當即認出這兇徒,還讓他僥幸逃脫!”
“真的是僥幸嗎?”梁最目光一沉。
衛(wèi)寒當即跪倒:“屬下無能?!?p> 茶棚老板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周遭,下巴忽然狠狠一抖:“你們……你們不會是一伙兒的吧?”
“放肆!”衛(wèi)寒雖然跪著也不忘怒斥。
老板卻揪著不放:“公主殿下,您……您不能包庇這個殺人兇手??!”
“當然不會!”衛(wèi)寒急著替梁最辯白。
梁最卻不慌不忙地抬起手:“你先閉嘴,聽他說?!?p> “是,”九三微微頷首,一步走向茶舍老板。
他黑亮的瞳仁里閃過一抹精光,讓老板想起昨天密林里沖天而起的一顆顆大好頭顱,頓時癱在地上哀嚎:“殿下,您不能包庇他啊,我祖上三代梁人,您不能——”
咔地一聲,老板下巴被突然出手的九三生生掰掉。
“你大膽!竟敢當著殿下的面行兇!”衛(wèi)寒拔地而起,恨不得當場將九三按倒在地。
但剛才九三忽然出手,雖然仗著距離優(yōu)勢,但速度和精準程度都令人稱奇,衛(wèi)寒心里已經(jīng)露了幾分怯。
殿下看得很準,這兇徒能在一隊護龍衛(wèi)手中逃脫,并非僥幸。
“殿下恕罪,若容他聒噪,恐會誤了您的早膳?!本湃@然是算著時候,自行辯白道:“小的的確是鄭城逃奴,在國相爺?shù)泥嵆巧角f當差,奴隸序號,九三。”
口水流了一地的老板猛地抬頭盯著他,眼里閃過一絲忐忑。
“九三?”梁最玩味道,“那洛岐是你從前的名字了?”
九三答:“小的是洛邑流民,父親自小賣身大戶府上只記得自己姓洛,您攻下安陽郡后就隨山莊被分到相爺府上,原本沒有字,后來是……是恩人所賜?!?p> “恩人?”梁最眉頭一挑,轉(zhuǎn)念問道:“你是哪個歧?山支岐?”
還是到了這一步。
九三抿唇,硬著頭皮答道:“是……是止支歧?!?p> 梁最眉頭一斂:“止于支路,莫墮歧路,你這恩人是在提醒你,莫要行差踏錯,萬劫不復呢?!?p> “九三不敢!”九三猛地跪倒。
他心中愧疚,無顏抬頭。
前世梁最賜他這個名字,就是看出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性,特意警醒于他。奈何他最后還是沒能守住底線,在梁最落難的九年里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全都做了。
說什么孽障報應,他半點不怕。
唯一怕的,就只是梁最一個失望的眼神。
“看來這個恩人又是我了?”梁最好笑地摸摸鼻子,猜也能猜到這小子又要說夢里的故事了。
“殿下……”九三膝行兩步,唯恐自己殺人觸怒梁最,急忙解釋:“我殺人是因為他們意圖不軌……”
他有些后悔,或許不該這么簡單粗暴。
前世陛下龍游淺灘,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但現(xiàn)在……
九三瞬間從心底涼透,額上冒出一層冷汗,緊攥的拳頭青筋暴起,喉結(jié)一滾滿腦子都是怎么解釋得清。
衛(wèi)寒在旁看得面色古怪:“本以為你也算條漢子,怎么現(xiàn)在又怕成這樣?!?p> “洛歧,”梁最開口,好似把溺水的九三撈出來,讓他整個世界又見了光:“這個人,是莊家安排的?”她指茶棚老板。
“您……”九三喉結(jié)一滾,只想到殿下還愿賜名給他。
洛歧。
這一世,他又可以叫洛歧了。
瞬間,洛歧仿佛回到骯臟卑賤的過去,一束照入深淵的陽光把滿身泥濘的他從苦難中撈起,收拾干凈、傳文習武,從此可以活得像個人一樣。
“是,莊家想用不繳茶資為由抹黑護龍衛(wèi),進而抹黑您,破壞您廢除私奴制的大計?!?p> “笑話!”衛(wèi)寒冷哼。
且不說莊家敢不敢這么做,便是敢,護龍衛(wèi)的名聲又豈是這么輕易就能抹黑的?
衛(wèi)寒的狂意被梁最看在眼中,成敗皆在毫末之中,衛(wèi)寒這小子,該敲打敲打了,至于洛歧的話……
“你好大的膽子?!绷鹤钶p飄飄道:“私奴的規(guī)矩都是大梁律里,你是什么人,竟敢輕言廢除,還叩在我頭上?”
洛歧叩頭不語。
梁最和顏翩躚對視一眼,莊家要是派一個送龍玨的人來探口風,代價未免有些大了。
“你起來說話?!绷鹤蠲睢?p> 不待她話落,衛(wèi)寒突然搶著道:“你是洛邑舊奴,這么說你是晉人?”
他像是忽然抓住什么把柄,怒斥洛歧:“你是不是晉朝派來離間殿下與國相爺?shù)募氉?,說!”
梁最皺眉看了衛(wèi)寒一眼:“出去?!?p> 衛(wèi)寒像凍僵的冰雕,殿下竟然攆他出去?
他才是殿下的心腹?。?p> “到外面站著,腦子清楚了再進來?!绷鹤钤俨豢此谎?。
衛(wèi)寒想要爭辯,又畏于梁最威嚴,扭頭鏗鏘鏗鏘地走出去,站在屋外太陽底下肩頸繃緊,像個肌肉飽滿的雄性雕塑。
而洛歧并沒有幸災樂禍,只是簡單說了事情經(jīng)過。
茶舍距洛邑不過半日路程,這么短的距離他根本用不上囤什么干糧,之所以逗留乃是因為發(fā)現(xiàn)茶棚幾人舉止有異,這使他聯(lián)想起幾個月后梁最回京時,遇到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當時他只是個小小新人,卻隱約聽說四隊隊長衛(wèi)寒因敲詐百姓,被殿下杖責一百,護龍衛(wèi)的名聲也因此跌落谷底。
還因為種種原因,梁最裁撤了近三成的護龍衛(wèi),勢力被削弱許多。
平舒道
前世九三和最殿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交代差不多了,就是這么簡單純潔的小迷弟與救命女神的關(guān)系~ 吼吼吼吼~咱們女神和晉太子是天定良緣,簡介說過的啦,小迷弟的路不好走呀。 另外,茶舍老板的事你們看明白了嗎,其實有跡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