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好好的，誰莫名其妙想著轉(zhuǎn)行呢？牧之把合同放在包里，打算下次季副導(dǎo)問起就正式的拒絕他。
不過不知道季副導(dǎo)是不是自己都忘了這碼事，第二天依然挺著肚子四處忙活，該跟她貧還是繼續(xù)貧。有的時候牧之想主動跟他說說這個事兒，卻被他按下：“再想想，再想想，還是太早了！”
牧之翻了個白眼兒，算啦，等他想說的時候再聊吧。
陸陸續(xù)續(xù)的拿到了劇本的調(diào)整，看來看去調(diào)整的也不算多。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季導(dǎo)在給她做脫敏訓(xùn)練，三兩天的總有她的戲，季導(dǎo)也不再是寥寥幾句要求，他給她的意見多起來。當然，相應(yīng)的，要求和不滿也多了起來。多得是時候季導(dǎo)絮絮說上一堆全是問題。
季導(dǎo)這個人，日常里是再溫和不過的，輕聲細語，慢條斯理，一工作起來不僅話嘮，而且暴躁。主要演員個頂個的被他罵過——一條不過罵，兩條不過罵，過了還要罵！牧之頂著群演的頭銜安然的度過了兩個多月，也膽戰(zhàn)心驚的圍觀了兩個多月。因此季導(dǎo)第一次對她沒好氣的嚷嚷的時候，她雖然有些意外，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低眉斂首聽訓(xùn)在實驗室里也不是什么稀缺科目。
新人本就會受到各種鍛打，“新”并不意味著應(yīng)該被理解被包容，只不過是犯了錯別人能無奈的忍受下。為了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新人要拿出更多的精力。這些牧之都懂，不過真的有點艱難，想知道哪里錯了本來就千頭萬緒，即便理清楚了如何落到實踐更加難上加難。
這道理誰都懂，但是落到牧之身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還是得到了四面八方的勸慰。
別看平時莫宴在片場頗有說一不二的女王風(fēng)范，反倒這種時候她對季導(dǎo)的態(tài)度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她擔(dān)憂的看了看牧之，還是先交流起了工作。
牧之找了個角落一遍遍在腦中倒帶回味，哪里錯了要怎樣改，為什么不順暢，小施暗戳戳的摸過來：“你別往心里去，季導(dǎo)說你也是為你好。”她遞過一瓶水。
牧之沖她笑笑：“我知道，謝謝！”尷尬是很尷尬的，突如其來的責(zé)備，確有其事的錯誤，她自己也覺得不應(yīng)該。
“你別以為我是在安慰你，”小施蹲在她旁邊，小聲的繼續(xù)說，“我那是羨慕你。季導(dǎo)可不隨便罵人，你看除了幾個主演，他跟別人可溫和了。圈內(nèi)都知道，被他罵過的，都成大腕兒了！”
“我倒沒想那么多，這塊我確實一直有問題，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完善?！蹦林疄殡y。
但小施并沒有接她的話，她只是自顧自的說：“你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季導(dǎo)能看到你，覺得你可以罵?！?p> 牧之雖然能理解“可以被季導(dǎo)罵”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這樣說出來還是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不過她沒說話，安靜的繼續(xù)聽小施講她們有多想拿到認可，多希望能在這行大放異彩。確實不得不感慨，這一行運氣太重要了，很多時候不是你不夠好，而是你沒有那個運氣去碰到一個合適的角色。而運氣到位了，努力也必不可少，因為懶怠會肉眼可見的消耗幸運。想來想去，沒有任何可以放松的余地。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去做個演員呢？”牧之問。
“漂亮的姑娘也許會容易些，像我這種普通長相，等一個機會會難很多?？傄燥堁?！”她自嘲，“你看莫宴，平時那么漂亮的女明星，演普通人也可以很普通。在這一行里呀，再漂亮都是不夠的！你們美女可以平凡的下來，可我卻驚艷不上去。唉，你會不會覺得我挺可笑，明明沒有這個天賦，還非想要吃這行飯。”
牧之想了想，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就是擅長什么能做什么就去做。你已經(jīng)很幸運了，你知道自己喜歡做什么。我覺得，沒有什么是比真心喜歡更寶貴的天賦了。因為喜歡，你就會去不停的研究進步，因為喜歡你就會努力的尋找機會，也因為喜歡你能從細微里面獲得巨大的滿足感，滿足感才會讓人更加無怨無悔的努力。而一旦有不喜歡，沒那么喜歡摻了進去，這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難以忍受，不能滿足?！?p> 小施跟牧之差不多年紀，她看著牧之，突然明白她真的沒有因為挨罵而難過，也不會因為被季導(dǎo)看中而驕傲，只一門心思于自己哪里不對要怎樣改。面對自己的安慰，她坦然的致謝，聽了自己的抱怨，她淡定的從她那套理論庫里找出合適的話語煲雞湯安慰自己。小施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趙牧之適合這個角色——單純從來就是一種恩寵的狀態(tài)，因為沒經(jīng)歷風(fēng)雨所以一切都從理論出發(fā)，不管這遮住風(fēng)雨的瓦是良好的家庭還是一只鐵籠，只要躲在里面，看外面的眼神都一樣的無知。
不過她還是感謝牧之能認真的安慰她，說到底，牧之拿到這個角色是運氣，拿到這份重視卻不全是運氣，能夠在主創(chuàng)研討的時候大段大段的發(fā)言更全不靠運氣，而這份運氣，這種單純注定會在以后消磨殆盡，會讓她更上層樓的路更加牽牽絆絆，只有足夠的付出才能拉她跨過溝壑。不管怎樣，人生的困難一直都有，不在這里也在那里，總要自己闖過了才會明白。
“原本是來安慰你的，反倒我自己抱怨了半天?！?p> “不會呀，”牧之天真的說，“雖然道理我都懂，但是被季導(dǎo)這樣排山倒海的指責(zé)，確實有點下不來臺，跟你聊聊天，面子上的酸澀緩解了很多！”
說著看到莫宴和陳承衍走了過來，小施打了聲招呼去忙了。
“小姐妹來安慰你啦？”莫宴調(diào)侃。
“嘿嘿，”牧之傻笑，“我知道季導(dǎo)罵我是為我好！”
“歡迎你正式加入挨罵小分隊！”沒想到陳承衍老師也有幽默的時候。
然后她就有幸拿到了影帝影后天團的雙對一單獨輔導(dǎo)。如果說以前在顏老師那里獲得的是很對趙牧之思路的理論輔導(dǎo)，那么此時她接受的就是能解決工作實際問題的實踐輔導(dǎo)——要如何展現(xiàn)，要怎樣抓細節(jié)，要怎樣隨著情緒去布置肢體眼神和語氣，怎樣才能夠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興起了兩位還會給她演示一番，絲毫沒有架子。尤其是陳承衍，演起小姑娘那神態(tài)惟妙惟肖，毫不扭捏，簡直叫人拍案叫絕。
反正每次季導(dǎo)發(fā)完火后給的調(diào)整時間都很長，這兩位也毫不吝嗇的將過往的經(jīng)驗連帶悟到時發(fā)生的趣事都分享給她……
重新開始拍攝時，牧之還意猶未盡——拍戲真的挺有趣的。
劇組沒有周末，但唐嘉嘉有。所以趙牧之白天應(yīng)付完工作晚上還要回來應(yīng)付又來吐槽的唐嘉嘉。聽她叨叨完已經(jīng)不新鮮的工作趣事，牧之趕緊見縫插針的跟她說：“我包里有季副導(dǎo)今天給的小零食，說是進口的，你拿出來大家吃吧?！?p> “好嘞。”唐嘉嘉歡樂的跑去翻包，剩不堪其擾的牧之和許清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牧之，這是什么？劇組的合同？你怎么還帶著？”那合同一直放在包里，等季副導(dǎo)想要的時候還給他，牧之一時都不記得了，被唐嘉嘉順手翻了出來。
“哦，是呀。劇組想補簽的合同，我要還給季副導(dǎo)的?！?p> “我能看看嗎？”嘉嘉興奮。
“你的忘年交說不能給別人看！”
嘉嘉只能遺憾的塞了回去：“錢都打了還補簽什么呀！”
牧之找了包零食，順便給她講了季副導(dǎo)的意思。
“你真的不考慮么？當大明星誒，想想就很棒！”
“沒想過，好好的轉(zhuǎn)什么行啊。我老板多看重我呀！”
“那也是，不過當演員也很有趣啊，你看你平時工作的同事都是超好看的大明星，合作的前輩是帥帥的編劇老師，將來還會有好多專為你吹彩虹屁的粉絲，多開心呀！”嘉嘉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
“你想要么？季副導(dǎo)說他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不了，人家是帥帥的顏老師在線指導(dǎo)，我呢……”她靈敏的躲開一個來自趙牧之的青豆暗器，繼續(xù)說，“我那忘年交就會支使我打雜！”
“不是你說的你特別喜歡薛建，人家總幫你創(chuàng)造機會往薛老師那里跑，你還不滿意？”
“?。⊙蠋?，好帥！”唐嘉嘉花癡，“身為你的朋友為了不讓你難做我都沒敢跟薛老師要簽名合影！”
“你別往我身上推，你是季副導(dǎo)帶進來的人，我可沒資格。想要你就跟你忘年交申請去！”
“嘿，也是哈。下周問問季副導(dǎo)?！?p> 許清聽著她們東一嘴西一嘴的聊，很是羨慕。她拿到了學(xué)校offer，還缺一項英文成績，那邊郵件說希望她早點入學(xué)，學(xué)校這邊是辦休學(xué)還是怎樣處理還要跑。可是誰又關(guān)心呢？趙牧之平時早起晚歸，回來忙她的工作也要忙畢業(yè)論文，除了吃了嗎睡了嗎回來了基本沒有別的交流。
趙建偉不知道，他沒聯(lián)系過她，也不回她的信息。
要走么？還是留下來？
那天晚上趙牧之問的很明白——出國，讀博，還是工作，想做什么？許清不知道。突然命運就把她自己的人生的選擇權(quán)塞到了手中，她卻開始害怕自己來選擇。
“那么……”許清突然問，“這個戲結(jié)束后，你不是就見不到那個顏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