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藝溫畫廊。在救護車到來前,喬齊悠悠醒轉,覺得自己嘴唇發(fā)干,起身要找杯水喝。
“你醒了!”架子床床頭的絲綢帷幔被一陣香風帶動,一個妙曼的身影從馬扎上站起。
“要喝水是嗎?我給你拿。”溫小姐留下一個背影,彎腰倒水,那是一片刺目的白,讓許多男人魂牽夢繞的后背曲線,在扎起下擺的米色寬松T恤下面一覽無余。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畫室的小套間里面,這里有一張木質的架子床,古色生香,對面靠墻處有一個紅木案幾,上面有一個香爐,雖然沒有焚香,但整個房間里有一種令人沉靜的馨香。
“這是……老板的私人休息室……”喬齊迅速判斷了情況,心里有點不安起來,隨便進入女人閨房,還躺到了人家的床上,雖說已經(jīng)是9012年了,但老板這個人,看起來十分乖張,不像是個好惹的。
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字,竟然是半首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
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落款是——溫青衣!
字體蒼勁有力,帶著一腔熱血,帶著一股噴薄而出的勁兒,囂張的運筆,銳利的筆鋒。最初判斷這個溫婉的女人善于行書,誰知其人楷書造詣如此深厚。
看似江南水鄉(xiāng)一古典美女,心里卻志存高潔,有不愿隨波逐流之意。看似清風明月,卻有千軍萬馬!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心臟不好,翻了你的包,也沒找到藥。救護車快來了,不管怎樣,去醫(yī)院檢查一下?!?p> 溫小姐頓了頓,遞上一杯水:“你……以前有什么疾病史?”
“沒,可能是低血糖吧?!眴听R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暈倒,他還記得自己流了很多鼻血。
“你暈了十來分鐘,我叫了救護車。畫室里太亂了,所以……”她雙手十指糾結在一起,表示自己沒有辦法才把他扶到里間的。
“字不錯……”喬齊抬了抬下巴。
“哎,不是。這個,寫著玩的。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你現(xiàn)在是病人啊,你不慌嗎?萬一查出來是個白血病什么的……”她感覺自己失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喬齊蒼白的面孔。
“不會有事的,我健康的很?!眴听R起身下地,把杯中水一飲而盡,咂咂嘴道:
“您的楷書比行書寫的好,起碼意境上已經(jīng)勝了不止一籌……何妨吟嘯且徐行啊——”喬齊已有所指。
溫小姐的臉色瞬間就紅了:“年少輕狂,年少輕狂。寫這個時候,我還小……”
喬齊摸摸這,看看那,老板的私人休息間陳設很值些銀子,梳妝臺竟然是花梨的,放置香爐的案幾是紅木的,架子床也是紅木的,幔帳和床單都是絲織品,細細分辨,那些刺繡手法各異,竟然都是手工制品。
小小的休息室里陷入了尷尬,喬齊不敢正眼看老板,女人一跟他目光接觸就會臉紅,好像這個大男孩在說:‘喲,學姐,這么大年紀了還中二呢!’
急救人員的到來拯救了麻爪的溫小姐,她迅速給醫(yī)生描述癥狀。兩個白大褂根本不顧喬齊分說,溫小姐的出診費用給過后,果斷一前一后夾著喬齊送上了救護車。
“醫(yī)生,我真沒事,真不用去醫(yī)院,不至于的?!眴听R被按在了車內的折疊床上。
“小伙子,這種突然昏厥的情況很危險的,很有可能是心腦血管的問題。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哦,總是熬夜,亂吃東西,年紀輕輕的,都會有腦血栓的你曉得不。做個全面檢查,你放心,你的老板也放心噢!”
醫(yī)生給喬齊普及了一路的醫(yī)療知識,喬齊想想自己賬戶內的余額,這次進醫(yī)院的繳費,如果不能報銷,月底就要吃土了。
急診有一點好處,專用的化驗科室和某些項目可以插隊,喬齊剛抽了幾管子血出來,發(fā)現(xiàn)老板竟然跟來了。
她就開車跟在救護車之后,現(xiàn)在正殷切的詢問喬齊的狀態(tài),還跑前跑后幫著繳費。
“這老板可以啊,夠負責的?!眴听R默默的給美女老板點贊。
“好不容易撿到個寶貝疙瘩,這次歐洲四國展覽全靠他了,可別真查出來有個絕癥啥的,老天保佑,阿彌陀佛……”溫小姐心里不停祈禱。
兩人等結果,等的百無聊賴,喬齊和女人的氣場十分不搭,他是一個清秀型的小年輕,面容比較有親和力。溫小姐則是不停地散發(fā)著生人勿進的氣息,美麗的女人如果氣場太強,總會讓周圍的人不適。
喬齊幾次鼓起勇氣想聊點什么緩解尷尬,甚至想用大學生活套套近乎,但看到老板的眼神后,他覺得這個女人,沒有生活!起碼沒有正常人的生活。
檢查結果出來時已經(jīng)到了午飯時間,醫(yī)生看了一大堆喬齊看不懂的表格和長長的單子,最后確定各方面都很健康,他的身體指標幾乎有運動員的水準。唯一有些不大能理解的是,他的腦電圖比較特殊,顯示他的大腦放電頻率遠超常人。
如果普通人有這種放電頻率,可能直接癲癇,然后癲到死亡,但喬齊則是十分正常。醫(yī)生最終解釋是,喬齊的大腦運轉速度可能是常人的很多倍,因為它的腦膜散發(fā)的熱量很高,這種情況在某些天才科學家身上出現(xiàn)過,或許是個很有意思的課題。
喬齊果斷拒絕了醫(yī)生想要叫來神經(jīng)科甚至是腦外科的同事來個會診,他不愿意做白衣天使的論文素材。
匆匆拜別熱心的醫(yī)生,喬齊跟著老板離開。
“忘了問了,您的名字是?溫青衣?”
“溫卿,公卿的卿?!崩习逖赞o生硬,知道了喬齊沒有大礙,果斷恢復一張冷臉,她對那半首詩被人看到耿耿于懷,就好像男生珍藏的種子被人翻出來一樣。
溫卿的車子是寶馬mini,出塵的古典佳人開著這種偏可愛系的車子,頗有味道。
“要不,吃個飯再回去?您畫廊不是提供午餐……”喬齊看見溫卿斜視的眼睛,聲音越來越弱。
“中午有餐廳專門送餐到藝溫,回去吃,順便見見你的同事!”溫卿掛到前進擋,一腳油門,推背感傳來,喬齊感覺到老板開車路子很野。
喬齊見到了自己的兩位同事,一位三十多歲的大姐姐和一個老爺子。大姐姓趙,主攻絲綢工筆畫,筆法瀟灑,線條飄逸。
老爺子姓白,六十多歲了,原來是某書畫協(xié)會的元老,如今實現(xiàn)了再就業(yè),他早年在日本做版畫,回國后結合國畫元素,創(chuàng)造了許多了不起的作品,一把雕刀出神入化。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把這位大牛請到了這里。
午餐很不錯,白老告訴喬齊,有三間餐廳給畫廊送餐,一天一換,淮揚菜和川菜,規(guī)格是每人三菜一湯。喬齊悄悄打開外賣軟件看了一下食盒上商家的餐廳,價錢不便宜。
溫卿取消了今天的面試者拜訪,畫廊里也沒什么客人,這里很僻靜,偶然會有到西湖游玩的游客在小巷中感受寧靜氛圍,可能會摸到畫廊里,他們會靜靜的觀賞畫作,或許會拍一些照片,但會提出購買的很少。
喬齊回來后簡單收尾,已經(jīng)完成了三十幅油畫,這些畫面以抽象風格居多,這種全靠創(chuàng)造力的作品,只需要足夠的精力和一丟丟靈感就可以完成的畫面。
結果是震撼性的,喬齊曾經(jīng)最多一次性畫十幾張,今天感覺狀態(tài)很好,靈感爆棚,他托大多畫了一倍。但對于板刷畫筆的掌控,對構圖的思路,對成品的腹稿,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么清晰過,喬齊感覺自己的大腦開了掛一般,思維運轉速度遠超以前。
“醫(yī)生說咱的放電頻率超出常人很多倍,這就是哥們的天賦吶!”喬齊美滋滋的準備開始下一批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