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秘境的第三天,陳守讓一路走來遭遇了大大小小十余次襲擊,經(jīng)過最初的艱難坎坷后,他逐漸摸索到一些躲避襲擊的技巧。
從樹上輕輕躍下,雙腳沾地,腳下枯葉被他釋放的勁氣輕輕吹開,幾乎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同時將自身的法力氣息收斂到極致。
這是陳守讓自己摸索出來的一些門道,秘境中的異類生物似乎對聲音和氣息極為敏感,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會引起它們的注意,但如果反過來利用這些,就能躲過大多數(shù)的襲擊。
秘境很大,三天來,陳守讓尚未遇見其他修士,襲擊他的都是秘境中千奇百怪的蟲獸異類。這些怪物大多非妖非魔,卻天生神異,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讓人防不勝防。
腳下氣流涌動,將前方的枯葉緩緩?fù)崎_,陳守讓絲毫不敢大意,時刻警惕著。
“沙沙——”
突然,陳守讓停下腳步,面前的枯枝黃葉被吹開后,露出一具死狀凄慘的尸骨。
猶豫了一下,陳守讓緩緩俯下身去,死者他雖然不認(rèn)識,但身上的衣服卻見過,似乎來自某個魔道宗門。
尸體表情驚恐扭曲,面目猙獰,似乎在死前經(jīng)歷了某種極為恐怖的事情。身上沒有太多傷痕,只有小腹位置是致命傷,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金丹。
陳守讓默默起身,從尸體的樣子來看,此人生前應(yīng)該是一名魔道金丹高手,可就是這樣的高手,卻被人干脆利落的解決掉了。
殺掉此人的兇手,是否還在這片森林?
陳守讓心頭微沉,除了來自秘境本身的危險,那些和他一同進(jìn)來的修士,才是最大的麻煩。
突然,陳守讓回頭看向某處,略一思索,拂袖一掃,氣流卷起枯葉將一切覆蓋,整個人快速朝前面飄去。
片刻后,一行三人來到此處,兩名金丹修士及一名筑基修士。
“就在附近!”
其中一人拄著根羊角拐杖,兩眼翻白,一只大手干枯如鬼爪,五指快速掐算著。
筑基修士小心翼翼攙扶著他,目光掃過周圍,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另一名金丹修士一身黑袍,隨意披落的長發(fā)半黑半白,身上氣息肆意張揚,霸氣無比。
轟——
黑袍金丹陡然氣息爆發(fā),無形勁氣橫掃,滿地落葉被橫推出數(shù)丈遠(yuǎn),露出被枯葉掩埋的尸體。
“少主!”
筑基修士一看見尸體,嚇得幾乎咬掉舌頭,眼前一黑,感覺天都要塌了。
眼前的尸體雖然面目猙獰,難以辨認(rèn),可身上的服飾他卻再熟悉不過,正是此行的那位少主。
黑袍金丹見狀皺了皺眉,倒不是很在乎的樣子,冷哼一聲,“死了?早就跟他說過秘境之中絕非等閑,偏偏年輕氣盛,學(xué)了些小手段便不知天高地厚!”
瞎眼金丹老神在在搖頭道:“可惜了,這小娃娃資質(zhì)不錯,年紀(jì)輕輕便成就金丹,只是心性方面實在是……”說著嘆了口氣。
那筑基修士全然不像兩人這般淡定,早已嚇得兩腿發(fā)抖,以置于被他攙扶著的老瞎子,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懼。他完全就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如今少主慘死在這里,回去后老主人還不得扒了他的皮。
老瞎子遲疑了一下,鬼爪似的枯手在他手背上點了點,“放心,回去后我自會跟霍老怪說明原委,你安心便是?!?p> 筑基修士感激涕零,急忙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伏地跪拜道:“多謝前輩相助,晚輩感激不盡!”
老瞎子沒再搭理他,顫巍巍取出一片龜甲,嘀嘀咕咕道:“死雖死了,這仇,卻不能不報,不然霍老怪答應(yīng)的事情可就不算數(shù)嘍……”
一邊說著,一邊用尖銳灰白的指甲一挑,從指尖逼出一顆血珠,落在龜甲上,迅速沿細(xì)密紋路蔓延開。
黑袍金丹看了正在施法的老瞎子一眼,緩緩踱步走向四周,目光銳利如劍。
周圍幾乎沒有打斗的痕跡,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就是這小子被人殺死后,又被拋尸在此;要么便是遇上了真正的高手,直接被人秒殺了。
專門換個地方拋尸,似乎沒有這種必要,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黑袍金丹腳尖一挑,將尸體翻了個面,小腹上的血洞畢露無遺。
“哼,下手倒是挺狠!”黑袍金丹冷笑一聲,殺人奪丹,果然是魔道中人所為,也不知道這小子招惹了哪家魔宗的高手。
回頭一看,老瞎子施法已到關(guān)鍵時刻,隨著他打出最后一道法訣,平平無奇的龜甲上突然綻放紅光,將方圓十里籠罩在內(nèi)。
“魂歸來兮!”
老瞎子一聲低喝,四周隱約有陰風(fēng)鬼嚎傳來,光線驀然陰暗下去,紅光愈發(fā)刺眼。
地上尸體中沖出一道黑色怨氣,勾動冥冥中一縷殘魂,一絲比紅光略亮的紅線飛來,與黑氣一陣糾纏后,化作一副朦朧畫卷展開。
這是……
筑基修士瞪大眼睛,心中驚呼出一個名字——招魂術(shù)!
隨著老瞎子增加法力,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筑基修士急忙看向畫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魔道秘術(shù)。
畫面中,自家的那位少主和一名修士同行,來到這片森林中,兩人似乎相談甚歡。
“傅兄,此次秘境能與你同行,當(dāng)真是意外之喜。我本以為你閉關(guān)不出,此次不會來了,沒想到你會在最后關(guān)頭趕到,實在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霍元啟拍著身邊人的肩膀,親近之意隔著畫面也能清楚感受到。
“是他!”筑基修士看清自家少主身邊人的樣貌,頓時瞪大眼睛驚呼出聲。
“你認(rèn)得此人?那就好辦了?!焙谂劢鸬ぴ尞惖目戳怂谎?,有些意外。
筑基修士點點頭,“他叫傅道臨,和我家少主同為無極魔宗內(nèi)門弟子。我聽老主人提起過,此人的天賦雖不如我家少主,但修行上卻極為刻苦,實力應(yīng)該還在少主之上。”
老瞎子兩眼翻白,微微點頭,明明看不到眼前的畫面,卻偏偏又緊盯著,仿佛能看到一樣,十分怪異。
畫面中,兩人邊走邊談,可走著走著,傅道臨突然看向一側(cè),臉色驟變,驚駭欲絕。
“小心!”
霍元啟心頭一緊,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正打算問他怎么了,卻突然感覺小腹傳來劇痛,渾身的法力仿佛被人瞬間抽干。
“你……”
霍元啟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仿佛不認(rèn)識眼前的人一樣。他怎么也沒想到,朝夕共處的好友竟會突然對他下殺手,而且是在這種沒有任何利益糾葛的情況下。
魔道中人殘忍嗜殺不假,可畢竟不是只知道殺戮的瘋子,哪有這樣毫無理由,突然暴起殘害同門的?
“為什么?”霍元啟滿臉不甘和悔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傅道臨有什么理由要殺他。
傅道臨臉上露出詭異笑容,古怪的笑了笑,“為什么?因為我好不容易活了過來,自然要先找霍冷秋收點兒利息……要怪,就怪你爺爺去吧!”
活過來?霍冷秋?收利息?
好友口中的話,霍元啟一句也聽不懂,可就在這時,他看到傅道臨眉心突然出現(xiàn)一道裂痕,隨后迅速裂開,放大。
傅道臨的外表竟仿佛一層皮殼兒般,從中間裂開,里面露出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正對著他冷笑。
退下的皮殼兒仿佛衣服般滑落,被那陌生男人用劍一挑,無火自燃,帶著一股詭異肉香化為灰燼。
如果陳守讓在這里,一定會對這個男人驚訝無比,因為此人正是和他交過手的丹鬼!
不同的是,丹鬼的修為有了恐怖的飛躍,已經(jīng)修煉到了金丹中期的程度,身上的氣質(zhì)也變得截然不同。
“你……到底是誰!”
到了此時,霍元啟哪里還不明白,眼前這人根本不是自己好友,而是不知道用什么邪術(shù),幻化成了傅道臨的模樣。
令他想不通的是,在此人身上的皮殼兒剝落之前,他竟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此人身上無論修為還是氣息,甚至外表上的一些細(xì)微之處,都跟真正的傅道臨一模一樣。
“我是誰?”丹鬼的眼神變得悠遠(yuǎn)悵然,隱約閃過一絲茫然,稍縱即逝,隨后恢復(fù)陰冷狠厲,笑道:“我是不惜一切代價,回來復(fù)仇的人!”
霍元啟還想說什么,可身體已經(jīng)撐不住了。他能感覺到,對方不僅僅是挖走了他的金丹,而且還順便下了劇毒,他的血液已經(jīng)開始變涼。
搖晃了兩下,霍元啟倒在地上,渾身不停抽搐,五官漸漸扭曲……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痛苦掙扎之后,最終徹底失去動靜。
丹鬼攤開掌中帶血的金丹,輕笑一聲收入乾坤袋,大步離去。
畫面戛然而止,血光漸漸消散。
老瞎子臉色微白,額上滲出細(xì)密汗珠,顯然施展這等法術(shù)對他的消耗也不小。
黑袍金丹神色凝重,和老瞎子對視一眼,沉聲道:“怪不得能一擊殺死那小子,如果我沒認(rèn)錯的話,他用的應(yīng)該是無極魔宗的禁術(shù),否則騙不過那小子?!?p> 老瞎子點點頭,“不錯,是寄囊術(shù)!”
寄囊術(shù)?筑基修士一臉茫然,那是什么東西,他從來沒聽過。
似聽到他心中疑惑般,老瞎子解釋道:“寄囊術(shù)是無極魔宗的一種不傳秘術(shù),被列為禁術(shù)之一,只有少數(shù)嫡傳弟子才有機(jī)會接觸到。”
“此術(shù)極為歹毒,在制住一名修士后,可將自身寄生于對方體內(nèi),同其皮肉神魂暫時融為一體。而被寄生的修士,在經(jīng)歷極度的痛苦后,會變成一層血肉皮囊,即便以秘術(shù)探查也難分真?zhèn)??!?p> “令老夫想不通的是,按理說此等秘術(shù),只有無極魔宗真正的核心弟子才有資格修行,就連你家少主都沒見過……可無極魔宗的核心弟子,為何要殺你家少主?”
老瞎子百思不得其解,他所施展的招魂術(shù),只能看到畫面,卻無法還原聲音,因此聽不到兩人的對話,否則他或許還能推測一二。
黑袍金丹同樣想不明白,但對于無極魔宗的門規(guī),他還是略知一二。
無極魔宗門規(guī)森嚴(yán),嚴(yán)禁同門相殘,違者輕則嚴(yán)懲,重則終生囚禁乃至抽魂煉魄,永世不入輪回。
如果畫面中那人真是無極魔宗核心弟子,他怎敢連續(xù)殺害兩名同門弟子,不怕被門規(guī)懲處嗎?
可如果不是,他又怎么會無極魔宗的不傳禁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