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詩……”
周文遠眼皮子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乍一看這是一首很普通的詩，可細細品味就能發(fā)現，這首詩很不簡單。
妙就妙在“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這兩句，不但蘊含著一定的哲理，能引人深思，往深了去想，似乎還意有所指。
這樣的詩真的是蘇雪妍作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蘇雪妍作這首詩花了多久？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吧？
指物作詩立就？這真的是他的那個學生蘇雪妍？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蘇雪妍這首詩是不是從哪里抄來的，可他剛才讓蘇雪妍作一首以池塘為主題的詩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別說蘇雪妍不可能提前預料到，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提前預料。
況且，真要有這樣的詩，他肯定早就看過，不可能今天第一次聽蘇雪妍吟誦。
難不成蘇雪妍說的拜什么文曲星君為師的事情是真的？
“剛才的不算，你……你再作一首詞來給為師看看?！敝芪倪h還是不太相信夢中拜師這樣的說法，太過荒謬了，因此他也不說自己滿不滿意，只是讓蘇雪妍再作一首詞。
只讓作詞，沒有限制詞牌名，這倒是讓陳鳴有些猶豫。
猶豫的原因是，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詞跟地球的宋詞有沒有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說的話一樣，詩的格律啥的也一樣，詞應該也沒什么不同。
沒有限制詞牌名，那就隨便弄一首。
不過蘇雪妍的性子，注定了不可能作出豪放詞，只能從婉約詞里面挑選，而婉約詞里面又有許多不應該出自蘇雪妍口中的東西。
想了想，他挑出一首詞，借蘇雪妍之口念了出來：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閑掛小銀鉤?！?p> 秦觀的《浣溪沙》，首先這首詞寫得很漂亮，其次沒有使用到這個世界可能不存在的典故，再然后是這首詞寫的是閑愁，不是相思濃愁，也不是其他亂七八糟的什么愁，蘇雪妍作出這樣的一首詞并不會引人懷疑，完美！
周文遠原本還以為這次蘇雪妍拿不出讓他滿意的詞，直到聽蘇雪妍念完，他直接沉默了。
光是“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這一句就遠遠超出了他的期待。
難不成真的有夢中拜師這樣的荒唐事？他忍不住再次懷疑了起來。
“不行不行，為師還得再考考你文賦方面的水平，如果連文賦都能過關，為師就允許你明日不來上課?！敝芪倪h再次耍起無賴。
可惜的是，文賦之類的陳鳴也擅長……搬運。
什么漢賦啊，什么唐宋八大家啊，有的是能讓他搬運的，頂多就是某些不適合出現的句段改一改，問題不大。
于是，當地球的一篇篇千古名篇從蘇雪妍嘴里吟誦出來的時候，周文遠直接崩潰了。
事到如今，夢中拜師這種荒唐事他不愿意相信都不行。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為師認可了，明天開始你可以不用來這間課堂?！?p>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打定主意，明天開始再也不來蘇府。
畢竟他來蘇府就是為的蘇雪妍，都已經教不了蘇雪妍，還來什么？特意跑來教一個不學無術的丫鬟念書？他閑得沒事干還差不多。
陳鳴雖然看不到周文遠的表情，但他能聽出周文遠語氣之中的落寞之意。
想起蘇雪妍跟他提過的關于周文遠的事情，他忍不住說道：“你再念一首詩給周文遠聽吧，就說是文曲星君送給他的……”
蘇雪妍沒什么意見，起身說道：“夫子，其實昨日夜里，文曲星君還讓學生給您帶一首詩?！?p> “哦？”
周文遠頓時來了興致，“什么樣的詩？”
蘇雪妍沉默了一小會兒，方才念到：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曹操的《龜雖壽》，不過蘇雪妍只念了前面四句，四句之后戛然而止。
周文遠自然知道這首詩沒念完，可蘇雪妍分明沒有要繼續(xù)念下去的意思，這讓他一時間心癢癢，忍不住說道：“還有呢？”
“后面的幾句學生記不得了。”蘇雪妍有些無奈地說道。
事實上不是她記不得，而是陳鳴根本不打算念完，這才是最讓人無奈的。
“記不得了？”周文遠差點當場噴出一口老血。
這就相當于一本好書，正看到精彩的橋段，翻到下一章就發(fā)現作者竟然太監(jiān)了，這也太賤了吧？
當然，他知道這種事情怪不得蘇雪妍，因此只能暗暗郁悶。
陳鳴不把整首詩念完是有原因的，后面的那幾句并不重要，前面的幾句才是他真正想讓周文遠品味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沒那么單純。
很快他便對蘇雪妍說道：“你告訴他，雖然你記不得了，但說不定哪天他也可以夢到文曲星君，到時候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問文曲星君?！?p> 蘇雪妍這次也沒有多想，迅速將陳鳴的話轉述了一遍。
“為師也可以夢到文曲星君？”周文遠將信將疑。
“可以，只要信仰文曲星君，一切皆有可能，文曲星君是主宰文運的神明，肯定可以感受到夫子的信仰，哪天他一高興，說不定您就能在夢中見到他了?！碧K雪妍按照腦海之中陳鳴的指引說道。
“信仰文曲星君么？”周文遠喃喃自語。
他沒有繼續(xù)糾結于這首詩完整不完整，而是就現有的那幾句詩品味了起來。
片刻之后，他只覺眼前一亮。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難怪，難怪說是送給我的?！?p> 他自言自語著，思索了一陣之后，心里面暗暗做出一個決定。
……
好不容易等到出了課堂，走到無人的地方，蘇雪妍才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全知全能神的使者么？怎么還讓周老夫子信仰文曲星君？做這種事情不怕被天神大人發(f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