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族中之人依舊容不下身軀殘敗的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實在是可憐可悲可嘆。
這一生除了唯一一次失手與人遭至修為盡毀,傷了根基。
這么多年以來,他勤勤懇懇為家族事業(yè)與興盛奉獻了多少血與汗??梢灰乖怆y,卻被以廢物之名影響世家之風平為緣由,革去了他的一切職權并將他從族譜里劃去。
他原以為這一切的安排都非常合理,且為了家族榮耀而犧牲他沒有任何怨言。
直至昨夜今晨他才算大夢初醒,也才知道自己的付出及退讓有多么的愚蠢。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利益的驅(qū)使之下親人手足血脈相連都變得不堪一擊,反而是利益爭奪的助勢劑。
可憐自己被所謂的偽裝及謊言所誆騙,傷及里骨,報仇無門,尋罪無蹤,怕是只能這般渾渾噩噩度過余生。
“爺爺吖,你怎么受傷了呢,流了好多血?!庇嗲淙荻自谒砬?,半偏著腦袋疑惑道,目光有些畏懼。
看著聲音軟糯模樣呆萌的小姑娘,商北流眼眶一熱。嘴里止不住的泛苦,若是自己的孫女還在應該也是這個模樣……
商北流粗大的手掌揉揉余卿容的小腦袋。目光里含著悲憫與懷念,唇瓣輕顫連帶著胡子也一抖一抖。
“自己不防備傷了身體,無礙無礙,現(xiàn)今已然好了大半?!鄙瘫绷魑嬷乜谄嗳坏哪佑行┳屓诵膽z。
他淡然掃過自己的身體,想著如今這廢柴之軀家族那邊應該不會再次遣人來尋。那群人不都以為他已然逝去?何必費心掛礙。
吃力的捂著腰腹之處的傷口,商北流緩緩的站起身來。試圖往外走去,可剛挪動腳跟,高大的身軀就倏地倒在碎石堆上。
“嘶~”壓抑的抽氣聲伴隨而來,直撞鼓膜。
對了,他怎會忘記自己已經(jīng)不良于行。閉了閉眼眸,腦海里一張張畫面在倒映著,泛白的唇瓣緊緊抿起,臉上全是憤恨不安之色。
“商北流,你還是去死吧!我們商家絕對不會留你這一污點存活于世!家族承認你的貢獻卻不能讓你繼續(xù)敗壞我們商家的名聲與地位!”
“所以,死是你最好的選擇!去死吧!”一聲大喝恍然若耳畔轟然炸開,隨即一根粗壯的玄鐵棍便往他的腿猛然橫掃。
隨著咔嚓一聲輕響自骨頭傳至神經(jīng),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仿若再問:為何這般待我!
那熟悉的臉孔逐漸丑陋扭曲,又一提氣狠狠的朝他的傷腿擊打而去。
商北流的手攥緊了衫袍,灰色的瞳孔里映出一抹難以讓人消化的情緒。他再一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可卻沒有再進一步。
“殤璃哥哥,快過來這里?!庇嗲淙莶欢瘫绷鞯乃季w百轉,也不愿意去懂。朝著莫殤璃招招手,脆聲喚他過來。
莫殤璃了解的與她對視一眼,眉間含著濃郁的自信。
在走到距離商北流五六步的地方,他微微抱拳躬身,語氣十分恭敬,“這位前輩,我們兄妹住在附近村莊里,我見您衣著談吐均非凡人,可是大家氏族之人?”
眼前恭敬垂首而立的小男孩觀其衣著品貌、心性氣度遠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可以比擬。
而之前的小姑娘雖說眼里有幾分畏懼之色,可并不怯懦反而眉眼帶善,氣勢溫和。
這倆孩子都不似平常家子弟,倒像是大家貴族之子??芍苌頉]有半分的靈力波動,這點又無比的讓人摸不透。
莫不是隱世大家之子……
商北流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了一灘渾水,腦海里有些東西乍閃而逝。當意識到之時想去抓又抓不住。
莫殤璃很有耐心,不卑不亢、無喜無怒。淡然的小鬼模樣莫名令人嘴角抽搐,這哪家的孩子,怎的育養(yǎng)出這般優(yōu)良品行及性情。
“咳咳,這位小公子,你可真是這村里土生土長的村民?”商北流借著身高的優(yōu)勢,即便是疑問的語氣也帶著三分威嚴。
可莫殤璃并不害怕這些,小身子依舊挺直站立,語氣恭敬,“老前輩,您可是……”
商北流耿直一笑,抬手捋了捋胡須,“哈哈~,你小子做事別太死板,你很有眼光。不過那都是前塵往事咯,如今的我只是個廢柴之軀,沒什么好敬佩的?!?p> “老夫本也是一方強者,奈何慘遭暗害毒殺,被家族驅(qū)逐出來。如今已算不得大家氏族之人咯?!鄙瘫绷髌綇土诵木w,胡子眉毛舒展開來。右手微微背在身后,臉色平靜淡然,目光直直射向遠方。
既然命都是這兩個小娃給救的,那他歸入恩人的麾下又有何不可!
一時間,悶在胸口的一股不甘之氣如泥塵般隨風飄散開去。
面上閃過一抹平和,攥緊的手指不著痕跡的輕輕松開……
余卿容暗笑有戲,不動聲色又朝莫殤璃使了個眼色。
“那前輩在此處可有居所?如若不然可愿隨我兄妹二人回去?”莫殤璃彎下身子,語氣愈發(fā)恭敬,認真的神色仿若能夠感染人心。
商北流聞言一愣,撫摸胡子的手也幾不可見的僵了僵,面色有些凝重。
余卿容將這一切意料之中的變化盡收眼底,朝著莫殤璃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前輩不知,您的命就是我妹妹所救,如此您還要跟我們回去么?”語氣依舊恭敬如初,即便內(nèi)心十分想要留住商北流。語氣動作依然不見半分急躁凌亂。
年紀輕輕便做到如此,商北流眸色一亮,鬼使神差的“嗯”了一聲,隨后反應過來又有些羞囧不堪。
他怎能答應孩童之語,若是隨他們回至家中又被他們家里的長輩所驅(qū)趕,他該如何是好。
這輩子讓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都不怕??勺屗趧e人指指點點的環(huán)境下靜坐片刻,那簡直比死還要痛苦。
余卿容沒搭理商北流難看的臉色,自顧自塞給他一根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石竹竿子。笑瞇瞇的遞給商北流,“老爺爺,您拿著竹子。我見村里誰有人腿腳不方便的,都用桿子撐著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