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宗室群臣飽含期待的目光,殷長贏輕描淡寫地問:“丞相可有人選?”
衛(wèi)渙立刻說:“臣定將國內(nèi)適齡淑女,一一編纂成冊,供大王挑選?!?p> 殷長贏無可無不可地說:“可?!?p> 殷姮:“……”
你們該不會以為,他這么說就等于同意了吧?
眾臣當然沒這么天真。
但殷長贏答應得如此干脆,讓他們一肚子的話全都沒辦法繼續(xù)往下說。
這要是權(quán)臣逼迫君王迎娶自己的女兒當王后,反倒好辦,君王一問,立刻報那有且只有一個的候選人,全票通過即可。
可他們沒人選??!
準確地說,他們壓根就不認為殷長贏會同意,還以為他會提議讓九嶷當王后,這群人早就想好了如何據(jù)理力爭,誓死抵抗呢!
瞧見臣子們心思各異,或悶頭喝酒,或眼神亂飛,殷姮思考了很久,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不由看向殷長贏。
“怎么了?”
殷長贏一開口,所有人都停下,齊刷刷看了過來。
殷姮搖了搖頭:“沒什么,想到一件公事。”
聽她這么說,殷長贏還沒發(fā)話,壽陽太后已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年老力衰,有些頭疼,怕是要先行告退?!?p> 太后都說要走了,其他人自然坐不住。
殷長贏見狀,順勢宣布宴飲結(jié)束。
由于這是家宴,又有女眷,他就沒賜美,而是賜了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下去,才道:“阿姮隨孤來?!?p> 瞧見這一幕,壽陽太后心中輕嘆,待坐在車上時,神色郁郁。
幾個晚輩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給她捏肩,捶腿,壽陽太后卻一句話都不說。
等回宮之后,她屏退眾人,對心腹女官說:“楚姬不能留?!?p> 心腹女官大驚:“太后——”
“我本以為,她就算不被大王所喜愛,至少能母憑子貴。衛(wèi)渙卻擺了我一道,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昭國人,壓根不想讓外來女子成為王后?!眽坳柼竺媛独淇嶂凹词侨绱?,她活著只會帶累長公子,倒不如死了,指不定還能讓大王憐惜長公子幾分?!?p> 心腹女官頓覺頭皮發(fā)麻。
太后說要殺楚姬,只是一句話,具體執(zhí)行下來,還不是她們這些身邊的人?
翌日長公子知事,若是知曉了生母的死因,他們這些人豈有命在?
為了自身的小命著想,女官硬著頭皮道:“這么多年了,昭國歷代王后,哪個不是外國女子,怎么到大王這里就例外了呢?”
壽陽太后冷笑道:“從前娶外國女子,那是政治需要。如今昭國即將一統(tǒng),若王后是外國之人,將來的太子,究竟會偏向哪邊呢?”
從前吧,看不順眼這個君王,還能跑到別的國家去。
但以后,全天下就剩一個國家了,你想要飛黃騰達,只能討君王喜歡。
每個國家的人都喜歡未來君王的母族出身本國,為他們謀取更多的好處,帶來更大的利益,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心腹女官不敢說話了。
壽陽太后冷冷道:“馬上就入冬了,找個機會,讓她風寒著涼,拖個一年半載再動手。”
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殷長贏并不想立九嶷為后,這令她大大松了一口氣。
只要未來的王后不是“巫”,長公子的優(yōu)勢就很大,前提是,長公子得有能力,不能是個廢物。
否則,就算是親兒子,殷長贏也不會看一眼。
楚姬腦袋空空,為人處事連圓融都稱不上,怎么可能養(yǎng)得好長公子?
壽陽太后先前不對楚姬動手,無非是做著先讓楚姬拿個王后名分的夢,既然夢碎了,當然要想辦法把長公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接過來。
長公子的生母,自然就成了絆腳石,攔路虎。
與此同時,衛(wèi)渙宅邸。
“夫君,你當時就該報幾個名字出來。”衛(wèi)渙之妻埋怨道,“你不說人選,過幾天再呈上去,大王未必會看,看了也未必會選?!?p> 衛(wèi)渙長嘆:“我何嘗不知這一點?但此事當真急不得。”
“不能再拖下去了。”衛(wèi)渙之妻也是公主,眼明心亮,“大王遲遲不立后,無非就是想看諸公子資質(zhì)。但孩子幼時分不出賢愚,等長大了,能看清了,那要多少年?現(xiàn)在朝堂局勢已是這個樣子,再拖個二三十年,可怎么了得?”
這對夫婦之所以急,就是因為他們看出來,朝堂已經(jīng)因為儲位,開始有斗爭的局勢了。
再拖個十年半載,估計就是不死不休。
昭國王位的更迭一直很血腥,內(nèi)耗也非常嚴重,衛(wèi)渙看多了襄王時期的風波,當然是希望快刀斬亂麻。
說句不好聽的,立了王后和太子又如何?不好可以廢嘛!
廢太子雖然也要流血犧牲,死掉一大批人,卻不至于朝堂全都卷進漩渦里。
可大王這樣態(tài)度曖昧,公子們從小時候就開始競爭,裹挾各方勢力,到時候該怎么收場?勝利的公子上位,然后把其他對手的支持者全殺光嗎?
看見夫君愁眉不展,衛(wèi)渙之妻小心翼翼地問:“要不,我去找國巫大人,讓她分說?”
“萬萬不可?!?p> 面對夫君的勸阻,衛(wèi)渙之妻猶豫了一下,才說:“雖說未出嫁的妹妹管兄長的家務事,確實有些不大好,可王后乃是國本,國巫大人——”
“你不懂?!毙l(wèi)渙搖頭,“這件事,國巫大人絕不會參合。我們明知如此,還要裝傻充愣,拿此事打擾國巫大人,豈不是蓄意為難她嗎?若是傳到大王耳中,就算沒私心,也洗不清了。”
“可……國巫大人深得大王看重,若能得她一句……”衛(wèi)渙之妻還不死心,“何況,國巫大秉性仁善,縱然不應,也不會對我們做什么?!?p> 衛(wèi)渙語重心長:“越是這樣,我們就越不能做?!?p> 國巫大人生性善良不假,卻不是他們強人所難的理由。
若他們真這么做,大王一聽,哦,知道孤的妹妹性格溫和,不會生你們的氣,你們就這么肆無忌憚?
孤都不為難她,你們卻這么刁難她,這是故意和孤過不去嗎?
衛(wèi)渙并不想得罪自己的君王,哪怕他確實很希望殷長贏立后,也不能這么做。
故他只是連連嘆息:“國內(nèi)上下,怎么就沒一個合適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