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道?好像跟他的名字一樣,有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味,本來是清冷凜冽的,可又很溫暖,雖然溫暖算不上是一種味道。哦,像是松枝燃起,帶著松香的火光將自己包圍,溫暖又清新的味道,細細嗅下去,還能聞到淡淡的煙味。這不是打比方,蘇杉攸真的感覺自己在喬松身上聞到了煙味。
不過這一切,她并不打算拿出來跟鄭佩姝講,鄭佩姝那個心里裝不住事的,說不定哪天就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傳到喬導這個當事人的耳朵里,想一想那個情景,蘇杉攸就覺得一陣不自在,仿佛看到了喬松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自己。
“那誰能注意到啊,逃都來不及,那時撞到人了多緊張啊?”蘇杉攸調(diào)高音量說道,仿佛給自己壯膽這些話就是她的心里話一般。
“那也是?!编嵟彐财沧欤安贿^,三三啊,我覺得喬導對咱們還是挺好的?!?p> “是啊,是挺好的。”蘇杉攸點頭表示十分同意,她覺得喬導就是個面冷心熱的,這么幾次麻煩他或者不小心沖撞他,他都沒有責怪過她們,或許他就是這樣一個耐心又大度的人吧。
“哦,不是!”鄭佩姝再度開口,“不是對我們好?!?p> “什么意思,剛才不還說好嗎?現(xiàn)在喬導怎么就對我們不好了?不好還在你暈倒時守著你?”蘇杉攸一時間有些為喬松打抱不平。
“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說喬導對我們不好。”聽著蘇杉攸有些激動的語氣,鄭佩姝連忙解釋道。
蘇杉攸則是越聽越糊涂,什么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的?難不成鄭佩姝今天暈倒把腦子摔著了?看來明天得讓她去校醫(yī)院再檢查一下腦子,別留下什么后遺癥。
鄭佩姝自然是不知道蘇杉攸此時的內(nèi)心活動的,只是繼續(xù)說道:“我是說,喬導是對你好,或者說比起其他人,對你更好。”
蘇杉攸聽完鄭佩姝這句話,一時間愣住不知作何反應,鄭佩姝是什么意思?喬導對自己格外照顧嗎?怎么可能,自己一不夠好看,二不夠開朗,三沒有才藝,四……四是沒有什么蘇杉攸也說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夠值得喬導對自己特別的關(guān)心。不知道為何,蘇杉攸心里涌上一陣失落,語氣淡淡地回了鄭佩姝一句“你想多了?!?p> “真的嗎?”鄭佩姝還有些堅持,“可是上次你撞到喬導,喬導不僅沒怪你,還給你戴帽子,今天喬導是在校醫(yī)院里陪我,可是不也是陪你嗎?還有特意囑咐讓你跟我一起不用去軍訓……”鄭佩姝越說越覺得有那么回事。
“行了。”蘇杉攸突然開口打斷道,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別說了,請你不要再繼續(xù)說了,人太容易變得貪心,也太容易被現(xiàn)實拋棄了。所以,不要再繼續(xù)講了,若到最后發(fā)現(xiàn)那所謂的“特殊”不過自欺欺人,她寧愿守著一定距離保持平凡。
被蘇杉攸打斷后的鄭佩姝,聽蘇杉攸情緒不怎么高漲的樣子,其實她的本意是逗一逗蘇杉攸看能不能給她鬧一個大紅臉出來的,沒想到說著說著她自己先相信了,而且對方并沒有被羞紅了臉,照目前這個情況看,不跟自己翻臉就算不錯了,于是鄭佩姝趕緊補救道:“三三,好三三,我錯了,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開這種玩笑,以后我保證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好不好?”鄭佩姝翻了個身,手肘撐在床鋪上,一雙大眼睛巴巴地望著蘇杉攸,一副知錯就改的樣子。
是啊,玩笑話,自己還當真了,哪來的格外好哪來的特殊?真是累傻了吧今天,鄭佩姝敢說,她也敢信?蘇杉攸自嘲地笑了一笑,隨即也翻過身,直視著鄭佩姝,認真地說道:“我沒有生你的氣,知道是玩笑話,好了,早些休息吧?!闭f完后爬下床去關(guān)了燈。
兩個人在黑暗中互道了一句“晚安”,不久蘇杉攸就聽到了耳邊穿來鄭佩姝均勻的呼吸聲,可她還沒有睡著,想著閉上眼睛,說不定一會兒就睡著了??杀M管閉上了雙眼,她還是忍不住開始想這段時間的種種,想自己剛才和鄭佩姝的對話。
明明才過了這么些天,她卻感覺這段日子堆積的記憶跟以往一年的一樣多,入學遇見幫她拎行李的喬松,食堂碰見身邊站著漂亮女生的喬松,入學典禮讓她幫忙留位置的喬松,在臺上沉穩(wěn)耀眼的喬松,被自己撞到扶住自己的喬松,在慌亂時給自己安慰的喬松……
等等!蘇杉攸猛地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怎么都是喬松!簡直太花癡太丟人了吧?
蘇杉攸驚恐地甩了甩腦袋,像是要把自己搖暈過去一樣,最后她也成功了,或許是經(jīng)歷了激烈的腦力活動和心靈震蕩,蘇杉攸在這么胡亂想了一波后也慢慢睡著了。
晚上八點五十軍訓結(jié)束,葉子秋和韓霜回到宿舍發(fā)現(xiàn)宿舍黑漆漆靜悄悄地,兩人打開燈察覺鄭佩姝和蘇杉攸都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的樣子,便輕手輕腳地去洗漱了一番,將衣服洗好然后迅速熄了燈爬上床休息,一天軍訓下來,她們倆也累壞了。
第二天的鬧鐘照常響起,跟昨天一樣,四個人一起吃了早餐往操場趕,站好隊等待著教官到來準備迎接新一天的訓練。
“她好點了嗎?”一個聲音突然從蘇杉攸的后側(cè)方穿來,將正在放空自己的蘇杉攸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時,聲音的主人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面前,是喬松。
“喬導好?!毕氲阶蛱熳约耗切﹣y七八糟的想法,蘇杉攸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喬松了,她很想直接甩鍋,“暈倒的那個當事人不就站在我的正前面您的側(cè)前方嗎?您自己問她不就好了,跑來問我干嘛?”可她到底慫。
“應該沒什么事了,今早起來狀態(tài)不錯,我們就一起過來了?!碧K杉攸很沒志氣地回答,她怎么就強硬不起來呢?
“嗯?!眴趟陕牶簏c點頭,也沒什么表情,跟來時一樣,從蘇杉攸后方走掉了。
蘇杉攸松了一口氣,可站在她前面的“話題人物”鄭佩姝可不是那么好受了。明明自己就站在喬導前面啊,喬導偏個頭就能看到自己的,為什么還非得當著自己的面向別人詢問自己的情況,她要是身體虛弱意識模糊還好說,可她這么一個好生生的大活人,被自家導員這么一番操作,硬是有種聽別人討論自己身后事的別扭感。別扭是別扭,可她更確定了喬導對蘇杉攸肯定比對其他人特別一些,不然怎么特意去問蘇杉攸不來問自己呢,要不是喬導長得一副禁欲清冷的正人君子模樣,鄭佩姝都想要給他貼上“蹩腳搭訕男”的稱號了。不過這些,她可不打算拿出來講,因為她不想讓蘇杉攸再生氣一次了。
“立正!”在大家都心思各異的時候,一陣響亮的聲音從隊伍后排穿來,雖然許多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號令嚇了一跳,可還是迅速地做出了反應,紛紛立正站好。
孫瞬之從隊伍后繞到前面來,重申了一遍軍訓紀律,說了說今天的訓練項目,便開始了新一輪的訓練。
今天還是逃不過的站軍姿,此外還有敬禮,踢正步。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或者說接受能力還是很強的,昨天都還一個個叫苦連天說堅持不下去的學生們,今天在站軍姿時雖然也一樣的汗流浹背腿酸腳麻,可竟然沒有一個抱怨不已或者想投機取巧偷懶的人,更不要暈倒過去的了。
“今天怎么樣?”孫瞬之在經(jīng)過鄭佩姝身邊時停了下來,輕聲問了她一句。
“報告教官,沒有異常感覺?!编嵟彐瓫]有忘記自己是在站軍姿,于是她也不敢隨意偏頭,只是保持著姿勢回答道。
“嗯,有事不要硬撐?!睂O瞬之不放心便又叮囑了一句。
“是,謝謝教官。”鄭佩姝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她不是不分好賴的人,孫教官對她算好的了,她不想老給人家添麻煩,軍訓是很累,尤其是對于她這種缺乏鍛煉的,可她想試著堅持下去,她不想做一個累贅。
孫瞬之看著鄭佩姝一雙大眼睛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回答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并不虛弱,便點點頭繼續(xù)在隊伍里盯著軍訓的學生們。
他們都不知道,就這么短短的一個交流,落在不遠處另一個隊伍的某個人的眼里,卻變了味道。
嚴妍在喬松走到蘇杉攸身邊跟蘇杉攸講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注意這邊的情況了,所以也沒有錯過孫瞬之和鄭佩姝對話的情景。
好啊,是又想讓喬導和教官給她們開后門減輕訓練量嗎?那就走著瞧。嚴妍一邊想著一邊盯著蘇杉攸和鄭佩姝的方向。
“嚴妍,看哪呢?現(xiàn)在是在站軍姿,不要東張西望。”建筑二班的軍訓教官發(fā)現(xiàn)嚴妍已經(jīng)盯著別處好一會了,忍不住出聲到。
聽到聲音,嚴妍迅速回過頭,朝著那個年輕的教官道歉:“不好意思教官,我錯了,我不該走神。”說是道歉,語氣聽上去卻更像是撒嬌,配上那無辜的表情,有些濕潤的眼睛,那教官一下子就沒脾氣了,只是擺擺手,連一句“下次別這樣了”都不忍心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