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鋼鉤劃過夜空,重重的插進(jìn)了大象柔軟的鼻子里,伴隨著大象痛苦隱忍的低吼聲,讓我不由自得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顫抖起來,不寒而栗。
駱外公和童師傅則完全淡定,兩個人連眼神都沒有變過。童師傅上過戰(zhàn)場,駱外公在這叢林里想必也經(jīng)歷了不少故事,只有我是一個天天讀著圣賢書的小白。白紙黑字無論如何寫,都無法寫出親眼所見的真實感受。
我平復(fù)下心情,睜開眼睛看向馴象場。夜里的叢林燈光暗淡,我們又在一定的距離外,視線更加的受阻。我只能大概看到馴象場最里面有一排小屋,場上有五六個人,頭上都纏著白色包布,二十多頭成年大象分散在馴象場里。在馴象場的角落里,有一塊不大的地方,那里有三頭小象,有一個人左手拿鞭子,右手拿鋼鉤,嘴巴里還在吆喝著什么。這應(yīng)該是專門訓(xùn)練小象的地方,跪在地上的三頭小象里是不是有珠珠我不清楚,但珠珠一定在這個馴象場地停留過,不然珠珠媽媽不會把我們帶到這里來。
這時,從馴象場的那排小屋里走出來一個人,招呼場上的馴象人集中到了一起,對著他們嚴(yán)肅的說著什么,看馴象人畢恭畢敬的樣子,這個人可能是個小頭目。這個人頭上包著青色包布,腰里插著把短刀。這個頭纏著青色包布的人聲音不低,能聽得見他語速很快的話語,但是我不懂他們的土語,所以一個字也沒有明白。過了一會兒,白色包布的人都低頭彎腰行個禮又去馴象,這個纏著青色包布的人站著看了一會兒,就向小屋后頭走去。
我感覺到了靈氣的變動,以駱外公為中心向著那個人離去的方向而去。
巖應(yīng)原來是一個小村寨的頭領(lǐng),這十里八鄉(xiāng)都靠著依蘭山莊過日子,村寨里的老少專門為依蘭山莊種植甘蔗,并且制作成紅糖,日子倒也過得去。但是,巖應(yīng)有些不滿足,他去過一次依蘭山莊,里面一個管事的都住得比他們的寨子好,吃的比寨子里好,覺得他們種的甘蔗、做的紅糖讓依蘭山莊賺好處,分自己那么點點,憑什么!
那一年他不聽寨子里寨老的勸告,鼓動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不再給依蘭山莊種甘蔗、制作紅糖,自己干。他們寨子周圍地多的是,每個人都種了不少的甘蔗,結(jié)果到了收甘蔗的時候發(fā)現(xiàn),收上來的甘蔗甜度根本不夠,也就是山上野甘蔗的甜度,和原先幫依蘭山莊種植的甘蔗根本沒法比。而且,制作出來的紅糖不夠細(xì)膩香甜,還有不少沉渣,口感非常差。如果沒喝過紅糖水的還能將就,可貴西郡里喝的都是依蘭山莊的紅糖,誰還喝不出個好壞。
為此,第二年他去依蘭山莊的地里偷了些甘蔗頭回來種植,收獲時依然如此。問題更大的是,依蘭山莊的紅糖賣得并不貴,普通百姓都能喝得起,巖應(yīng)的山寨出產(chǎn)的紅糖如果賣這個價,那是虧得底掉,這到底是為什么?巖應(yīng)想不明白。如果酒哥知道他的困惑,會告訴他什么叫做規(guī)模經(jīng)濟(jì),什么叫做單位成本。
總之,這一折騰,本就不富裕的村寨就被折騰完了。村寨被其他寨子吞了,繼續(xù)給依蘭山莊種甘蔗、制紅糖。巖應(yīng)不覺得自己有錯,一個人離開了村寨,在叢林里他碰到了一個大能,他是象木會的大巫師,能制作象木,能驅(qū)使大象,能快速聚集財富。心動不已的他不用忽悠就加入了象木會,幾年下來,他總管了象木會的馴象場,著實撈過幾票,整日里神氣得不行,這生活的方向也就越滑越遠(yuǎn),滑入了罪惡的深淵還覺得自己過著人上人的日子。
沒想到前一陣子官府的清繳讓象木會的日子難過起來,大巫師決定做一票大的,他看上了邊陲的一個鎮(zhèn),那里天高皇帝遠(yuǎn),打劫完就越過邊境,將男女老少都賣給羅甸部落。大巫師已經(jīng)跟羅甸部落的人達(dá)成了共識,只要成事,他們就能在羅甸的地盤自在逍遙。以后就專門做這人口買賣,輕松來錢快。
駱外公剛才就是在巖應(yīng)的訓(xùn)話中,聽到了邊陲小鎮(zhèn)的名字,石頭寨,也聽到了羅甸頭領(lǐng),聽到了交易。這只是確定了這些日子駱莊主和官府傳來的消息,象木會不僅僅做人口買賣,還通敵賣國,這個性質(zhì)馬上不一樣了,怪不得貴西郡守要調(diào)動守衛(wèi)軍。
駱外公在巖應(yīng)往屋子后頭走時就調(diào)動了靈力,不是為了捉住巖應(yīng),而是為了打探消息。在我的感知里,靈氣從大樹、灌木、小草中彌漫過去,不遠(yuǎn)不近的跟在了巖應(yīng)身后。隨著他越走越遠(yuǎn),靈氣也越來越集中,最后灌進(jìn)森林的泥土里。一條千葉藤,急速的生長壯大,強壯的地下根在地下跟隨著巖應(yīng)的腳步,寸步不離。
正感應(yīng)著,我突然發(fā)現(xiàn)駱外公的靈力和我的靈力微微一個震蕩,兩股靈力合二為一,我的感知不再是看著那條千葉藤,而是以千葉藤為基礎(chǔ)的影像。
巖應(yīng)沒有穿鞋子,赤著腳一步一步的走在山林間的小路上,這條路并不是修建的,而是被人踩出來的,踩得多而形成的路。繞過馴象場里的屋子,又走了約莫一里的路程,來到了水邊。這是一個小小的水潭,山間的泉水從巖石上注入,巖石邊上四處可見垂著的藤蔓。巖應(yīng)順著著泉水的方向而上,在三分之一處,他停下來四處看了看,扒開了垂掛在巖石上的藤蔓,這藤蔓下面又出現(xiàn)了一條路。
如果在山上看,巖應(yīng)的身影消失在了水潭邊。這條路是人工開鑿的,就在巖石上,這塊巖石很大,開的路很小,僅容一人通過。從巖石的最高點下去,又有一個水潭,水潭邊有個簡易的竹亭子,不再是剛才巖石路上的黑暗,這里有了昏暗的燈光。
亭子的左右立柱上各插了一個火把,火把下面停著一艘小船,巖應(yīng)熟門熟路的下到船上,把拴在亭子邊的纜繩解開,小船向水潭西面劃去,消失在了不遠(yuǎn)處的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