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走了?!倍阍谌怃伵?,小巷子中的青瓷探出頭看了一眼,見李旦離開,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們怎么在這?”
陸悠然和青瓷嚇了一跳,以為跟著的人找到她們了,但隨即一想,這人應該不會問她們怎么在這的話,抬眸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肉鋪的屠夫正探頭出來看著她們倆。
“老板,你差點嚇死人了?!标懹迫凰闪丝跉猓瑺恐髮氉叱隽讼镒?,青瓷跟在后邊。
屠夫哈哈一笑,“我還以為兩位姑娘走錯路了,”旋即他指了指長桌上的肉,“今兒個買肉嗎?”
“不買,想買的心也被你嚇回去了?!?p> 而受到驚嚇的,不止陸悠然和青瓷,還有侯府的趙文雅。
趙文雅不用早起向李氏請安,而進府還不到一個月的十個姨娘,卻得每日于卯時,來向她請安,而她,則躺到卯時最后一刻,才在貼身婢女的伺候下起身,再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梳妝打扮,這才見了站了得有一個多時辰的姨娘們。
在貼身婢女寶蕓和寶薈的攙扶下,趙文雅坐到了主位上,一張艷麗的臉沉了下來,“眾位姨娘辛苦了?!?p> 剛坐下的姨娘立即起身,“少夫人辛苦。”
“那本夫人就不留眾位了,先退下吧?!?p> “是?!?p> 等這些個姨娘退下去,趙文雅臉上才浮起一抹笑,“去傳早膳吧?!?p> “是?!睂毷|領(lǐng)命退下去了。
姨娘們一踏出文雅正苑,各個平靜的表情都轉(zhuǎn)變成憤恨、不耐煩,以及嘲諷。
“少夫人的日子倒是好過,不像妾與諸位姐姐,得早早地起來請安?!边@姨娘說起話,語氣中都是不滿。
“她是正妻,與我們自然是不同的。”
有人嗤笑一聲,“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與咱們一樣,見不著爺一面。甚至有朝一日,還可能不如咱們中的某位姐妹呢。”
這句話惹得其他姨娘輕聲笑了起來,可也恰好被出來前去膳房傳膳的寶蕓給聽見了,“還請各位姨娘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自個心里得有譜。奴先告退?!?p> 直到寶蕓稍微點頭后,便帶著一群婢女離開了,她們才從剛才的厲聲中回過神來。
“不過是個奴才,卻敢對我們這般說話,實在是太放肆了?!?p> 就在她們忿忿不平的時候,李嬤嬤神色匆匆地從另一邊趕來。十位姨娘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眼神,放慢了腳步,等著李嬤嬤給她們行禮。這平日里,李嬤嬤雖然不茍言笑,可卻是受禮的人。
一個個挺胸抬頭,目光隨著李嬤嬤的腳步而移動,等李嬤嬤走到前面,她們也停了下來。可李嬤嬤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直走了過去,進了文雅正苑。
大多數(shù)姨娘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這文雅正苑搞什么,這奴才也忒不懂規(guī)矩了。”
有人還盯著文雅正苑的大門,若有所思,“這李嬤嬤行色匆匆,莫不是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大事?對于咱們后宅女子來說,大事,不就只有爺了嗎?”
“莫不是爺回來了?那豈不是咱們,可以開始伺候爺了嗎?”
這話一出,不僅是說這話的姨娘臉紅了,其他姨娘的臉也紅了。倒是最先猜測有事情發(fā)生的姨娘,搖了搖頭,“不對,若爺回來了,李嬤嬤該是高興的?!?p> 一時間,眾位姨娘臉上的紅暈都消失了,有人便道:“哎呀,咱們在這瞎猜什么,天大的事兒,有侯府,有三位夫人頂著呢?!?p> “沒錯。”
“就是。”
其他姨娘紛紛附和,旋即一路說說笑笑,往西苑去了,路上遇到寶蕓領(lǐng)著十幾個手上拎著食盒的婢女,又同仇敵愾,酸了一把趙文雅奢靡的生活。
而此時,李嬤嬤帶來的消息,卻讓趙文雅險些從主位上摔下來。李嬤嬤急忙上前攙扶,趙文雅緊緊抓著她的手,臉色有些蒼白,方才染上的口脂,也遮不住她唇上的蒼白,“嬤嬤,這......這消息可是真的?”
李嬤嬤將她扶到靠椅上坐著,點了點頭,“老奴正巧去王妃院子告辭,剛走近便聽見王爺?shù)穆曇簦f咱們東武之所以戰(zhàn)敗,是因為小侯爺?shù)挠帽划?,貪功冒進。邊疆已失三座城池,圣上大怒,革了小侯爺?shù)拇髮④姷穆毼?,”她皺緊眉頭看著趙文雅,頓了一頓,“以及,一等恪忠侯的爵位。”
這下,趙文雅可失了神,“爵......爵位,被革了?”
李嬤嬤咬了咬牙,“小姐,小侯爺......”
趙文雅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對,小侯爺,還有小侯爺?!?p> 李嬤嬤抿了抿唇,低下頭,“小侯爺傷重昏迷,此刻正和大軍一同回京?!?p> 這一消息,可徹底讓趙文雅慌了神,抓著李嬤嬤的手,“父親,去找父親,父親肯定有辦法?!?p> “王爺,”李嬤嬤猶豫了一下,“王爺讓王妃好生安撫你,不可生事。”
“爹爹他這是何意,這是放棄我了嗎?”趙文雅騰地站了起來,“我去找他,我去找他?!?p> 李嬤嬤立即攔住了她,此時心里暗自后悔將此事告知于她,該等著王妃過來才來。
此時,寶蕓進來,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小姐,該用膳了。”
趙文雅推開李嬤嬤,抓住寶蕓的手臂,指甲穿過了她的衣衫,“寶蕓,去,去給我備馬車,回府。”
李嬤嬤被推開后撞到了桌子,腰上的痛意讓她倒吸一口涼氣,見趙文雅執(zhí)意要回去,便也不再攔住,朝寶蕓點頭,讓寶薈簡單收拾了一下。
一盞茶的時間,寶蕓便跑了回來,“小姐,小姐,王妃來了,正與夫人說話?!?p> 趙文雅面上一喜,“那快,快去見母親?!?p> 寶蕓喘勻了氣,“王妃讓奴告訴小姐,等她與老夫人談完話,自會過來?!?p> 趙文雅知道她母親的性子,若這會兒還執(zhí)意去找她,必少不了一番說教。
半個時辰過去了,雍容華貴的榮王妃,帶著一群婢女侍衛(wèi),出現(xiàn)在了文雅正苑的外頭。
她手里快速地轉(zhuǎn)動著手里的,由舍利子穿成的手串,“守著,不可讓任何閑雜人等靠近這里?!?p> “是?!?p> 侍衛(wèi)守在了文雅正苑的外面,而榮王妃帶來的婢女,將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給請了出去。待趙文雅從房里出來,整個文雅正苑,便只剩下了寶薈、寶蕓、李嬤嬤、趙文雅和榮王妃了。
“見過娘親。”
“奴見過王妃?!?p> 榮王妃過去牽起了趙文雅的手,目光從李嬤嬤的身上掃過,便瞧見李嬤嬤的身子變得僵硬了。
“娘親......”
榮王妃輕聲噓了一聲,“有話待進了屋子再說,寶蕓,寶蕓,守著外邊兒?!?p> “是?!?p> 一進屋,榮王妃在主位上坐了下來,李嬤嬤便跪了下來,頭重重磕在地上,“老奴知錯?!?p> 榮王妃看著趙文雅,手上轉(zhuǎn)動舍利子的動作停了下來,“想必李嬤嬤已經(jīng)將事情給你說了,我也不再贅述。姑爺年紀尚輕,總會有東山再起之日,你所要做的事情,便是相信你的相公,忍耐一段日子?!?p> 趙文雅臉上的郁色并未減輕,“相公他不過是一次戰(zhàn)敗,圣上革了武官的職位,我倒是沒有疑惑,可為何就連這爵位也給削了?”
榮王妃皺眉,手上又開始轉(zhuǎn)動起來,“文雅,自打為娘進了你這苑里,可不曾聽到你詢問過你家相公的情況?!?p> 趙文雅愣神,喃喃道:“不是重傷昏迷嗎?”
砰地一聲,榮王妃拍在了桌子上,“怎的,重傷昏迷,就沒有兇險了是嗎?你就是這般為人妻的嗎?爵位,爵位,你的腦子里便只有這個嗎?”
“簡直愚蠢,難道你以為,和那些姨娘拈酸吃醋,就能換來小侯爺?shù)膼圩o了嗎?”
“我怎地,就教出了你這么個玩意兒”
盛氣凌人的趙文雅,此時只是站在一旁,低下頭,不敢言語半句。
榮王妃飛快地轉(zhuǎn)動著手里的舍利子,待速度慢下來,“圣旨不定何時會下,這段日子,你給我安分待著,不可回府。”
警告地看了趙文雅一眼,榮王妃又將視線放在了李嬤嬤的身上,“李嬤嬤,這次的事情暫且饒過你,好生看著她,不可讓她鬧著要回府。府里姨娘的請安,之后這段日子,便省了吧,任由著她們鬧。”
“是。”
敬安堂。
老夫人正斜靠在臥榻上,眉頭緊鎖,身后的老嬤嬤正給她按頭,“榮王妃可離開了?”
李氏坐在一旁,神色間也滿是憂愁,回道:“離開了,在文雅正苑待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離開了?!?p> “那趙文雅,沒鬧起來?”
身后的老嬤嬤手上的動作不停,“老夫人,榮王妃一進去便遣散了下人,因此情況還不清楚?!?p>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如今也就榮王府還知道些柏莨的情況,讓人去給那些個姨娘傳話,都安分些?!彪S即看向李氏,“你也先回去吧,放寬心,柏莨不會有事的?!?p> 李氏見老夫人精神不濟,便沒有堅持要留下來,帶著自己的婢女丹翠離開了敬安堂。
回到她的福熙堂,李氏的神色輕松許多,問道:“丹翠,可有少爺?shù)南ⅲ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