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不知何時,薩仁格又開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來。
沉寂了十幾年的心,竟開始有些躁動起來,心悅君兮君不知,自在飛花輕似夢,她的心中,仿佛又多了一絲憂愁。
她開始每日精心打扮,坐在銅鏡前的時間,越來越久,不管怎樣瞧,總感覺缺了些什么?
“夫人,今日怎有空到我這兒來?”
公主只一個眼神,秋水便上前奉了茶,今日,薩仁格夫人如此光彩照人,像是改頭換面了一般。
“公主,我真有些開不了口”
薩仁格嬌羞的模樣,與她往日的姿態(tài),甚是不同,公主大約也猜出了個大概。
“夫人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自是其他女子所不及的”
“只是我心中,仍舊覺得惶恐不安”
“夫人放寬心,風水自會輪流轉(zhuǎn),一切在于用心,真心,便夠了”
聽此,薩仁格只贊許地點了點頭,邊上的秋嬋秋水,一臉茫然。
末了,薩仁格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眼見人走了,秋嬋秋水開始湊了過來。
“你們這是怎么了?”
公主有些不自在,秋嬋秋水怎的突然湊過來,也不說話,只顧盯著她看。
“公主,我們在等你開口呢?”
“是何事?”
“公主,是薩仁格夫人的事”
秋嬋也甚是好奇,干脆直說了,雖然窺探別人的私事,不太好,但也總好過一知半解。
“此事,需要你二人嫁人之后,方才明白其中之精髓”
“公主,你也并未嫁人,難不成,你有了心上人,所以才能理解薩仁格夫人?”
秋水眼見公主不愿多說,便把話題轉(zhuǎn)到公主身上,秋水那賊溜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公主一般。
“秋嬋,你妹妹的五十大板,可有完成了?”
公主不緊不慢,把前幾日說好的秋家家法,又提了上來。
“公主,你把我送到吐谷渾去吧!諾必行大王,救我……”
不想,公主被秋水的滑稽表情給逗笑了,幾日不見他,不知他怎樣了,公主不禁沉思了下來。
“姐姐,你看看,看看,公主肯定是喜歡上諾必行大王了”
兩人的竊竊私語,都未吵到公主。
薩仁格回了自己的營帳,心中很是歡喜,公主果然聰慧過人,一眼便知她心中之事。
“母親,你終于回來了”
是阿史那吉來了,他等了許久,都未見母親回來,便又出去走了一圈,見母親進了帳,他便又來了。
“吉兒,快過來,母親有事要詢問于你?!?p> 阿史那吉坐到了薩仁格的身旁,眼見著母親比往日精神了許多,他也覺著高興。
“吉兒,母親這身打扮,可好看?”
“好看,母親如此打扮,年輕了了十歲有余呢”
阿史那吉有些惶恐,母親何時變得如此在意外在了?
“吉兒,你說,你父汗,還會在意我嗎?”
薩仁格有些小心翼翼,或許,她不該如此問到,讓大王子覺得為難。
“父汗當然在意母親了……”
“會像你在意公主那般嗎?”
薩仁格興奮得打斷了阿史那吉的話,她眼中充滿期許,隨即又暗淡了下來,她怎能跟公主相比。
“當然會,只要母親付出真心,父汗定會回之以真心”
“公主也是如此說法,你父汗什么都不缺,就缺個貼心之人”
貼心之人,她能做那個貼心之人嗎?薩仁格內(nèi)心,矛盾而又向往。
可汗正與訶澤大將軍在商議軍中事宜,大王子悄無聲息地進來了,不知從何時起,他進出可汗的營帳,越來越輕車熟路了。
只見可汗深吸了口氣,很是愜意的樣子。
“吉兒,你帶來什么好東西了,如此清香,甚是提神醒腦”
大王子不禁心中暗喜,從腰間掏出一物,只見它小巧精致,狀如魚形,上邊有用金絲線繡著“平安”二字。
“父汗,是此物,此乃香袋,有提神醒腦之功效”
“香袋?莫不是北朝人鐘愛掛于腰間之物?”
“父汗說的是,母親為了制作此物,特意像公主拜師學藝,親手縫制,只為送與父汗”
聽此,可汗接了過去,聞了聞,果然香氣撲鼻,使人精神爽朗。
“你母親有心了”
可汗小心地收起那枚香袋。
第二日,其格其可敦前來侍奉可汗用早膳,她每日一貫如此,表面雖說是侍奉可汗,實則是打聽可汗一天的日程安排。
才進了營帳,她便發(fā)覺不對勁,哪來的香氣,如此沁人心脾?
只見,可汗的案牘邊上,多出一物,一枚小小的布袋,其格其可敦輕輕拿起,很是仔細地端詳了一番,此物,難道就是香袋?北朝人盛行之物?
“其格其,你來了”
聽聞可汗的聲音從后邊傳來,其格其可敦便放下了那枚香袋,笑意盈盈地上前。
兩人坐了下來,婢女們陸續(xù)上了膳食,其格其可敦仍舊心不在焉,想著剛才的那枚香袋。
“可汗,您這里,好像多了些清爽之氣,聞著甚是歡喜”
其格其可敦笑意盈盈,又故作隨口一問的樣子,遞了杯奶茶過去。
“你也聞出來了?薩仁格心靈手巧,做了個香袋與我”
可汗并未抬頭看她,也未發(fā)覺有何異樣,他仍舊在喝著溫熱的奶茶。女人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他不屑去探知,不出大事,便無大礙。
聽此,其格其可敦笑而不語,心中早已升起千萬怒火。
“賤人,讓你癡心妄想”
說罷,其格其可敦從袖口掏出一物,猛地扔進了火爐中,一陣硝煙升起,整個營帳內(nèi),頓時香溢四起。
“可敦,您無需在意薩仁格,她是永遠也比不過您的,沒有大王子,可汗都不會看她一眼”
阿薩站在邊上,小心翼翼地說道,近日,可敦總是莫名地發(fā)火,她的日子也不好過,整日的提心吊膽。
“去查一下,薩仁格是不是跟公主有所來往?”
“阿薩馬上去”
阿薩匆匆地出去了,她反而松了口氣。
二王子阿史那藍來了,他有些懶散的樣子,進了其格其可敦的營帳,便找個地方,半坐半躺起來。昨夜與奴嬌一宿折騰,今日便這般有氣無力。
“藍兒,你這是做什么?如此頹喪”
其格其可敦看到兒子這般毫無生機,很是厭煩。
“母親,你有何事交代?”
阿史那藍憋了一眼他母親,便又垂下那沉重的眼皮。
“別人都快騎到你我頭上來了,你竟還如此不居安思危,毫無斗士”
“母親,兒子不過是沒睡好罷了,至于說的那么嚴重嗎?”
阿史那藍幽怨的眼睛,使得其格其可敦很是無奈。
“你大哥日日去你父汗那里轉(zhuǎn)悠,連薩仁格,都知道要討好你父汗了,你這幾日,都做了些什么?”
“母親,兒子先回去了”
說罷,阿史那藍便快步走了,他實在受不了母親的嘮叨與指責,從小便是如此,他不勝厭煩。
“你……,氣死我了”
其格其可敦氣得臉直發(fā)紫,兒子無用,丈夫疏遠,全靠她自己在硬撐。
薩仁格近日很是清閑,她聽從公主的建議,平日里看看詩集,插插花,氣質(zhì)自然上來。
帳外,有著輕緩的腳步聲在靠近,薩仁格并未抬頭,只覺著兒子這個時候也該到了。
“吉兒,你先坐會兒,母親還要再修剪修剪”
薩仁格只顧著眼前的花枝,她上下打量,總覺得不該剪去太多枝葉,卻仍舊未看進來的人。
薩仁格越發(fā)變得溫婉可人了,自己竟從未如此看過她,溫婉恬靜,卻又不失優(yōu)雅從容。
可汗竟也忘了打聲招呼。
“好了,吉兒……”
當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不禁僵住了。
“怎的,不請我坐會兒”
可汗有些調(diào)侃地看了她,便自己坐下了。
“可汗”
薩仁格怯生生地叫了聲,她真是被驚嚇了,可汗是何時進來的?她竟沒有發(fā)覺。
“前幾日,你送的香袋,很是好用,不知為何,竟找不見了,所以,過來再討一個”
眼見薩仁格沒有回應(yīng),可汗便又看向她,精致的妝容,得體的衣著,加之那賢靜中又帶著受驚的模樣,不禁讓人憐惜起來。
可汗起身上前,一把拉過薩仁格,擁入懷中,這個女人,他竟十幾年沒有呵護過,不禁抱得更緊了些。
這一刻,她等了十幾年,原以為就此孤獨寂寞一輩子,不想,竟還有如愿的時刻。
不知是委屈,還是激動,眼角的淚,不經(jīng)意間滑落下來。
“好了,我這不是來了嗎?今后,我會常來看你”
可汗有些心疼起來,她雖沒有烏倫珠的嬌媚,也沒有其格其的霸氣,她太過于平凡了,而這種平凡,卻讓他覺得安心,踏實。
母親,今日,您終于如愿了,日后,又多了個保護您的人。
眼見薩仁格營帳中的燭火,漸漸暗了下來,大王子便欣慰地走了。
“怎么,你可親眼所見?”
“阿薩親眼所見,可汗進了薩仁格的營帳,之后……”
“之后,之后并未出來”
阿薩想破了腦袋,才想出這么個委婉的表達。
“薩仁格,你別怪我”
其格其可敦猙獰的面孔,甚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