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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與薔薇

第 十 章 日記

牡丹與薔薇 子非煙雨 3530 2022-09-05 17:32:00

  日記的首頁寫道:如果我以一種意外的方式死去,請將這些日記全部燒毀。

  薇猶豫了,內(nèi)心在顫抖,他早就預(yù)見了自己的死亡方式嗎?

  半年了,每天獨自醒來,已經(jīng)慢慢接受他已經(jīng)離開自己的事實,是該尊重他的要求嗎?

  可是,他為什么指示要將這本日記全部燒毀呢,他到底瞞著自己什么,和那個女人有關(guān)嗎,不可預(yù)料地,面前緩緩出現(xiàn)他浮出水面,慢慢微笑起來的樣子。

  他的筆跡充滿美感,一如很多時候他在這閣樓上畫建筑圖的筆跡那樣溫柔,然而他的意外身亡,加上那個女人的出現(xiàn),薇覺得或許他比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溫柔的他要復(fù)雜得多,終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和嫉妒心,翻開了第2頁。

  8.1星期一

  我本不想記錄下這種傷心難過的心情,今天去醫(yī)院,養(yǎng)父的主治醫(yī)生告訴我,病情已經(jīng)非常嚴重了,他已時日無多。

  每天在學(xué)校、醫(yī)院、琴行三點一線之間來回奔波,無人述說、又不能在他面前表露悲傷,我真的無法排解這種情緒,我想記下來,心情或許會好一點。

  今天,在養(yǎng)父和母親之前喜歡去的那家餐館,見到了一個那個唱著中文歌的女孩,她的聲音空靈、清脆,音色很棒,《冬季到臺北來看雨》、《日光機場》這些歌曲是母親的最愛,但她那么年輕,怎么會唱這些歌呢,我想可能是因為在那里吃飯的多是中年華人的緣故,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我覺得心情有好一點。

  薇嘆了口氣,他的養(yǎng)父、母親,這些過往他從未對自己提及。

  那個時候他一定很傷心難過吧,自有記憶算起,薇就沒見過祖父母,而外祖父母雖年邁卻尚算康健,父母身體一向沒什么大毛病,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在他之前未有經(jīng)歷,如果是我,那個時候是我陪伴在他身邊,會知道怎么安慰他嗎?

  8.4星期四

  今天是星期四,從醫(yī)院回來已經(jīng)21點半了,我又見到了她。

  她穿藍色裙子,在彈奏曼陀林琴,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吸引自己的倒不是熟悉的樂曲聲,而是她的臉。

  她只有一雙眼睛,可那是多么美妙的一雙眼睛啊,眉眼細長,美,瘦、蒼白、冷漠,狹長雙眸既鋒利又狡黠,看向你的時候,無意間流出一種媚。

  薇“啪”地合上了日記本,如果說第1篇“她”出現(xiàn)的還算不太明顯,他對她流露的愛意還算淺顯的話,這篇就太過濃烈了,難道這就是一見鐘情?

  薇不由得想起那個女人的樣子,那天,是第一次在琴行看見她。

  可是,她一進來,薇就本能地覺得,有一種危險正在靠近,她不算世俗意義上的那種規(guī)整的漂亮,讓薇震驚的是她那種特別的美,那雙眼睛,有點像是劇情片《無人知曉》中大兒子的眼睛,讓人過目難忘。

  無法忘記這雙眼睛,無法忘記這個女人,更令薇心里十分不舒服的是,她說:“你好,我叫南芳,我想買下這間琴行?!?p>  薇有些不悅,不等Marlon大叔開口,就快速拒絕:“不好意思,已經(jīng)有人先買了?!?p>  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喊了一聲:“喔,是嗎,大叔。”

  Marlon大叔左右為難,薇察覺到他們或許認識,正要問,不速之客說道:“那我改天再來好了?!?p>  等人離開后,薇問:“大叔,你認識她?”

  Marlon大叔:“她是南芳小姐?!?p>  薇:“我知道。”

  因為回來之后,Marlon大叔說他曾經(jīng)一個人回來過,這件事薇并不知道。他并沒有離開我,他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離開,薇一直深信這一點,才會一直苦苦追尋他曾經(jīng)走過的路,找尋他看過的風(fēng)景。

  Marlon大叔似乎難以開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薇一眼才說道:“這間琴行其實之前是南芳小姐的?!?p>  薇有些驚訝,然后沉默不語。

  Marlon大叔一臉左右為難的樣子:“薇小姐之前沒有聽李先生說過南芳小姐嗎?”

  薇搖頭否認。

  “再賣給我之前,我們有過口頭協(xié)議,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不想再做了,優(yōu)先轉(zhuǎn)讓給她?!盡arlon大叔說:“或許您可以找她協(xié)商一下,如果她愿意放棄的話?!?p>  失去心愛之人,本來就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薇心涼了大半截,連他珍貴的東西也留不住。

  郁郁地回到家中,薇倒水給自己喝,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繼而大哭,反正也沒人知道,睡在閣樓,看著窗外,想象以前他在這里看到的風(fēng)景是什么樣子。

  這里放滿了他當調(diào)琴師時的工具箱,還有一些他父母的,他兒時的東西和一些音樂、鋼琴相關(guān)的書籍。

  一邊哭一邊整理相冊,他小時候真的很帥,也很可愛,一張夾雜在相冊中的照片掉了出來,薇撿起來一看,非常奇怪,盡管已經(jīng)有些年頭,可這明顯是被剪掉一半的他的照片。

  更奇怪的是,還有很多照片都是這樣,薇不明白,直到翻找書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本藍色的日記本,本來想打電話給Marlon大叔,想了想,放棄了這個想法,打給了尤達,卻不知道從何問起,問候幾句便掛了電話。

  J&K建筑事務(wù)所的合伙人打來電話,要薇方便的話,周一過去處理一下相關(guān)事宜,薇預(yù)先咨詢了熟悉的法律顧問西蒙,并說自己對李駿佑的財務(wù)狀況一無所知,對方表示周一上午會和薇一起過去一趟。

  股份轉(zhuǎn)讓的事,薇全權(quán)交給西蒙負責(zé),這時又接到了保險公司的電話,對方表示希望薇最近能去一趟,薇應(yīng)付這些事情有些吃力,西蒙說明天安排不了時間,周四下午可以。

  快到保險公司的時候,南音打來電話問薇:“李駿佑之前結(jié)過一次婚,你知道吧?”

  薇心里咯噔一下,說:“他以前跟我提過,不過我沒在意,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音:“尤達說的啊,聽說他和那個女人分開的時候,很不愉快,不過?!?p>  薇心很亂:“進電梯了,晚點我再打給你?!?p>  前臺接待打電話給李駿佑的保險顧問,很快托馬斯便出來將兩人引進他的辦公室。

  薇進門便看見南芳坐在那里,心里一陣發(fā)毛,又不好發(fā)作。

  南芳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們見過面,我是Karson Lee的前妻?!?p>  薇心里有些抵觸,沒有回應(yīng),也許保險受益人也填了她的名字,不然她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錢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李駿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源于什么樣的心理才會做出這樣的財務(wù)分配?

  托馬斯先介紹了在座的各位,然后將保單和合同相關(guān)文件發(fā)給薇和南芳。

  薇仔細閱讀,確實是他的筆跡,心中郁結(jié),將文件遞給西蒙。

  南芳問:“就在這里簽字就可以了嗎?”

  薇不可置信,心里很憤怒,這個女人一開始就是奔著錢來的吧。

  托馬斯:“如果您對這份文件沒有異議,在這里簽字就好了?!?p>  南芳簽完字起身告辭:“好的,那我先走了?!?p>  薇覺得,她看向人,笑的時候,總是無意間流露出一種媚,連對著托馬斯、西蒙也不例外,這很讓人討厭。

  西蒙問薇有沒有什么異議,薇冷笑,追了出去。

  南芳正在等電梯,見薇追了過來,倒是一笑,問:“要一起嗎?”

  先是琴行,再是保險,薇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更不明白,李駿佑究竟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薇忍不住問。

  西蒙出來了,見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拉住薇示意不要沖動。

  南芳環(huán)抱雙手,仔細欣賞著薇生氣的樣子,像是在看某種可笑的生物一樣,挑釁似地說道:“就,來拿走我應(yīng)得的東西啊?!?p>  應(yīng)得的東西,薇憤怒,白紙黑字,他的簽名,又深感無可奈何。

  南芳進了電梯,招手歪頭問兩人:“要一起下去嗎?”

  西蒙見薇怒氣沖沖,只好搖頭。

  南芳按下按鍵,看了薇一眼,笑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那么,再見啰!”

  薇氣得渾身發(fā)抖,回到家里之后才發(fā)作。

  西蒙任薇發(fā)泄完畢,才問:“他生前有沒有立什么遺囑?”

  薇很狂躁,陷在回憶當中:“他是意外!等等,在斯里蘭卡的時候,有接到一個電話,但是我沒當回事,也沒有心情,就掛了?!?p>  “他們得知你回來,應(yīng)該會很快再打電話給你的?!?p>  “那個女人說還會再見面,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西蒙不置可否,默認等于回答。

  薇崩潰了:“她什么都知道,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像個傻子一樣,在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他的前妻,我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只是覺得,我也有過去,他也有過去,我們都不想理會過去,所以我根本沒有問過他什么?!?p>  突然冒出一個前妻來瓜分遺產(chǎn),這確實有些復(fù)雜,很難讓人接受,站在朋友的角度,薇很值得同情,但站在法律和專業(yè)的角度,西蒙說:“我們必須尊重法律效益和逝者的遺愿?!?p>  薇冷靜下來,艱難地承認:“我知道?!?p>  西蒙走后,薇思慮再三,打給了尤達,問他關(guān)于南芳的事。

  尤達說:“他們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是在斯里蘭卡注冊的,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p>  “她是斯里蘭卡人?”

  “我看過她的照片,長相不是本地人的長相,說是孤兒,在這里長大的?!?p>  “那他們?yōu)槭裁磿x婚?”

  “這很復(fù)雜?!?p>  “請你告訴我,她現(xiàn)在隨時要找上門來,我卻什么也不知道?!?p>  “我只說我知道的,他們剛結(jié)婚的時候感情很好,后來有段時間駿佑心情很不好,打電話給我說他被人騙了?!?p>  “騙了?”

  “是,李駿佑說她的出身,經(jīng)歷全部都是偽造的?!?p>  “她,編造了什么?”薇顫聲問。

  “具體的他沒說,只說她并不是孤兒,也不是斯里蘭卡人,在巴黎的養(yǎng)父母也是假的。”

  薇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是因為這個原因離婚的嗎?”

  “部分吧,離婚應(yīng)該是因為那個女人出軌了,那段時間,他心情很抑郁,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走不出來?!?p>  那她是怎么做到如今像無事人一樣來拿走她應(yīng)得的東西的,薇不明白,這是否可以稱作是厚顏無恥?

  “那他們后來還有聯(lián)系嗎?”薇顫抖著聲音,問。

  “應(yīng)該有吧,南芳好像經(jīng)濟狀況不是很好,他一直有幫助她?!庇冗_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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