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乾州熱得像身處玉泉山莊新修的土窯,讓人喘不上氣來。尤其是對習(xí)慣了寒冷北方的安睿而言,渾身難受。
可炎熱的氣溫,依舊無法融化安睿滿臉的寒霜。
“鄔先生可有信送到?”
安睿一開口,臨時(shí)設(shè)立的營帳暑氣一消。話中的寒意,讓伺候在身邊多年的李公公難免心顫。
李公公連忙遞上鄔先生的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連同信一起送來的,還有一罐辣醬和紅姨娘謄抄的《女戒》。
“擱那。”安睿揉揉鼻梁,靠著椅子閉眼休息片刻。
炙熱的太陽照的他心煩意亂。又聽了一天世家子的哭聲,安睿的胸口好像有螞蟻在噬咬,想要拔出游龍劍,把所有的麻煩斬于劍下。
但他已不是無憂無慮的七皇子,而是大權(quán)在握的攝政王。棋差一招,便會墜入萬丈深淵,比十年前的下場還要凄慘。
他控制住嗜血的沖動,敲打一頓世家子,派出青龍軍送他們安全回家。他既往不咎,大人大量收斂了被“越人”屠殺的一百八十口杜家人的尸身。未免尸身腐爛,立刻安排火化,把骨灰埋入杜家祖墳,讓杜家人入土為安。
身上沾染了180條人命的煞氣,讓他心浮氣躁。他需要凝神屏氣,讓躁動的心安靜下來,才敢打開信件。
他怕被紅蘿氣死。
他順著王斯年的意,讓紅蘿私下見了安朝宗一面。見完安朝宗,紅蘿放肆地露出白嫩的小腳。
那只腳,曾經(jīng)放肆地?cái)R在他身上。和紅蘿的手一樣,肉嘟嘟的。
一想到此,剛平靜的心火驟然冒起。
安睿睜開眼,舉起案幾上的茶杯一口灌下。
“大熱天準(zhǔn)備什么熱茶!”安睿一甩手,上好的汝窯茶壺、茶杯碎裂。
帶著余溫的茶葉濺上李公公寶藍(lán)色的絲綢夏衣。
這下免不了燙傷了!
李公公大氣不敢出一聲,更不敢挪動一寸。
幾息之后,見主子寒著臉,忙伸出寬大的衣袖抹去案幾上的茶水,防止茶水打濕信件。
衣袖濕了,這才發(fā)現(xiàn)茶水并不燙,被濺到的皮膚也沒燙傷。
機(jī)敏的李公公躬身請示:“主子,容將軍送來消暑的寒瓜。您要不要嘗嘗?”
李公公很快意識到主子前幾日的火氣仍未消。
紅姨娘不在,只能抬出容將軍救火。
安睿劍眉高挑:“容保國比他女兒聰明。端上來!”
從井水中撈上來的寒瓜冰涼解暑。
名分已定,容保國捏著鼻子認(rèn)下,紅蘿還能怎么著。
她還小,他能和她斤斤計(jì)較嗎?
半個寒瓜下肚,安?;謴?fù)了冷靜。
他擦擦手,氣定神閑地打開信件,一目十行看完。
“李公公,盛碗米飯來?!?p> 李公公喜笑顏開,親自從伙房準(zhǔn)備飯菜。炎熱的天氣令主子沒什么胃口,到乾州的幾日沒怎么吃過東西。
飯菜端來,安睿沒動色香味俱全的東坡肉,而是把辣醬倒在白米飯上,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火辣的味道在蓓蕾中炸開。
安睿剎那間感受到五臟六腑地鬧騰,三下五下吃完了所有的飯菜。
吃完飯,翻開紅蘿抄的《女戒》,娟秀的字跡如微風(fēng)輕拂,全身清涼。